张无黯笑容不减,“你觉得我和不离救你是为了这个?”
小芙很认真地摇头,“当然不是,我要是这么想了就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张无黯站起来摸了摸小芙的头,“无碑楼很qiáng大,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什么。需要联姻的帮派从来不是真正qiáng大的帮派。你也十八岁了,没有喜欢的人?”
小芙微微红了脸,“他以前就住在我家隔壁,很小的时候他爹娘就被当官的冤枉偷别人家的钱,关进了大牢。是我爹娘用了所有的积蓄用钱把人赎出来的。但他们在牢里被老鼠咬了,没多久就得了疫疾去世。从那以后他就特别恨当官的。我爹娘想把他接到我家来,他不肯,一个人守着空房子,我们也只能时常接济。”
小芙的神情专注,看得出她却是很喜欢那个邻家男孩。当一个人把心爱的人当成是自己的一片天时就会是这样的神情。
“那后来呢?你进了无碑楼她怎么办?”
小芙笑着摇头,“他读书很用功,说要上京考取功名。”
张无黯露出兴味的笑意,“憎恨当官的却选择考取功名,有意思。”
“他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说起自己喜欢的人,小芙滔滔不绝,“我知道他有理想有抱负,所以那时候他本想带我一起上京,但因为我爹娘还在,我要照顾他们,而且我知道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会成为他在一往直前的时候唯一想要回头的理由,所以我拒绝了。我跟他说如果他真当上了大官,还记得我,愿意娶我,那就回来找我。如果他已变心,那就别离开他的金银窝、富贵枝,单纯想报恩的话我也不稀罕。”
“他走了多久了?”
小芙抿唇一笑,“五年了。”
“五年啊!”张无黯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五年左右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功成名就。如果他回来了也许你娘亲就不会死。你恨他么?”
校小芙摇摇头,“人各有命。我家与他本来就非亲非故,不过做了十来年邻居,给了些大米白面,要不了几个钱,也算不得恩情,他飞huáng腾达了想要和过去斩断联系也很正常,毕竟没有哪个光鲜的大人物希望别人知道从前灰暗的日子,丢人。好啦,不说这些了,我要去找林婶,问问她来年入chūn能不能买些花籽。”
小芙乐颠颠跑开了,似乎真不在意那个被自己当作一片天的男人五年来音信全无。然而最终小芙还是没有回答张无黯她到底恨不恨那个男人。
下午张无黯到书房帮万俟不离处理楼中事务,一直心不在焉的,还有好几次笔蘸了墨却一直悬着没有写字,结果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了很大一团,弄得好多字都看不清了。
“怎么了?”万俟不离快速抽开张无黯笔下的文书,一滴墨汁滴到书桌上,幸好他动作快,要不就又毁了一封。
“没什么,”张无黯还算镇定地放下笔,“今天小芙跟我说她有一个青梅竹马,那人进京赶考后再无音信。我记得前些日子好像听神御尾说过,有个朝廷的大官来凉城,姬静司去接待来着。他本来是微服私访,但是后来却坦明了身份并且将凉城知府罢官下狱,据说是因为知府大人纵容恶霸侵占民宅产业。而这位朝廷来的高官以前还是凉城人。”
万俟不离低头看着文书,“是有这么回事。”
“小芙说她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进无碑楼,但她进来没两天那名大官就到了,时间上很巧。进来后又很快转去后山,既然到了后山做事那名字不会在无碑楼的名册内,来了楼里也找不到人。”
万俟不离沉默,手里拿着那份文书,像在认真看着,却半天没有翻动。
“光是帮小芙报仇还远远不够,恩情这种事很难说,报恩是人情,不报恩就说句谢谢也不是值得谴责的事情,约束力不大。只有让小芙在无碑楼里多呆几天,跟我们相处出了感情,那以后她才会有什么事情都能想着无碑楼。当然,让她先吃点苦头也很有必要,这样才能及时出现相救,又是一份人情债。将来小芙跟那个大官在一起,无碑楼就算在朝中有了人,任何江湖帮派只要大到一定程度那多多少少就会和朝廷有所牵扯,不管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
万俟不离放下文书,“有些事情难确实非我所愿,很多时候就算我身为无碑楼主万人之上,也常常不得已而为之。”
“这点我明白,我也不是那么天真的人,真以为通往权利顶峰的道路可以一路花开烂漫,流血和欺骗在很多时候都必不可免。但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局对得起这些就行。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小芙跟那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