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即鹿由衷感叹,笑了一下。
“什么?”
“灯。”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车窗外夜色撩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男人恍然的侧脸,段从祯记起在很久之前,即鹿就钟爱俯瞰成势的夜景,他会腼腆而热烈地拥抱自己,欣赏满目夜色,然后偷偷看他。
段从祯问,有这么好看吗?
他说,很好看。
可更多的时候,男人漂亮的眼睛里,只有段从祯自己。
只是那时段从祯并不屑于回应他的期待。
他喜欢看人期待落空的凄惨模样,更喜欢看即鹿为他患得患失,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是车载基站。”段从祯说。
“嗯?”即鹿微恍,回过头看他,“什么?”
“那些短信,不是车载基站发出来的。”段从祯说,“我找人查过,已经否定了车载基站的可能性。”
“你什么时候查的?”即鹿微微皱眉。
“在你说完之后。”
“……”即鹿没说话了。
“但你的猜测仍然逻辑清晰,论证合理。”段从祯说,瞟了他一眼,“病好些了吗?”
“好不好已经无所谓了吧?”即鹿垂眼,“jīng神疾病无法治愈,我也永远不能变成正常人,不是吗?”
这些都是段从祯曾经跟他说的话,又被他拿来反驳自己。
段从祯眉梢微挑,难得露出笑意,“这不是挺好的吗?”
即鹿看着他,“好在哪?”
“好在……”段从祯语调平静,缓声说道,“人们会对正常人做出道德要求,但对疯子不会。”
即鹿听他说话,眼神变了变,深邃而迟疑,薄唇轻启,声音又轻又低,“你好像知道自己很贱。”
“不是我贱,”段从祯笑了笑,并不在乎他的讥诮嘲讽,轻蔑而傲慢地看他,“是人类心里最深处的弱点,就是喜欢犯贱。”
普通人需要经过长久的苦修才能顿悟,而恶人,只需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说到底,只不过是自我欺骗与催眠而已。
做好人的代价很大,段从祯不想做好人,他只想一直当个聪明人。
他不想被驯化,他只想驯化别人。
“驯化?”即鹿反问,“驯化我吗?”
段从祯转头看着他,片刻,才收回眼神,“不。”
“我为什么相信你?”即鹿问。
“我并不在乎你信不信我。”段从祯脸色平静,“你相信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
从地下车库出来,即鹿跟在段从祯后面,余光瞥见楼下路边停着一辆警车。
下意识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段从祯也正盯着警车看。
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会儿,段从祯眉梢微挑,眼中闪过几分危险的兴奋感。
“怎么回事?”即鹿脸色微僵。
段从祯轻轻勾唇,“看样子你的好同事,也是有点手段的。”
电梯上行,即鹿迟疑的看着身边的人,掌心不可避免地泌出汗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电梯门打开,入目就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足步一顿,即鹿微怔,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段从祯倒是十分冷静,抬臂扶着他的肩膀,往家门口走。
警察看见他,很是客气地上前出示证件,“段从祯先生吗?”
“是我。”段从祯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情绪。
警察看了一眼即鹿,语气委婉,很给面子,“可能需要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当然。”段从祯淡笑,“请给我一点时间,五分钟后出来。”
警察自然是没有拒绝,却也留了警惕,免得段从祯逃跑。
把人推进玄关,段从祯关上门,望着面前男人紧锁的眉峰,不经意笑了,“怎么?”
“为什么有警察?”即鹿问。
“你以前不是很希望警察来抓我吗?”段从祯轻笑,戏谑地暼他,“看来你同事做到了,你不开心吗?”
即鹿望着他,没说话。
段从祯像没事人一样,倒了一杯水,轻飘飘地问,“他给你的U盘你没看吗?”
即鹿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段从祯眼神傲慢,带着天生的优越感。
“你不是说浴室没有摄像头吗?”即鹿声音都有点抖。
“是没有。”段从祯耸肩,“但你也真的不会骗人。”
“斑比,”段从祯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垂首在他眉心落下亲吻,“你真藏不住秘密。”
即鹿脸色难堪,眼中闪过不可避免的慌张。
“我跟他们去一下,你乖乖待在家里,”段从祯把人搂着,亲了亲他唇角,“这房子安保系统很好,不用怕。”
“你……你到底想gān什么?”即鹿皱着眉躲开,有些不确定,眉峰紧蹙,“你想报复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