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从祯微微一怔,猛地抬眼看他。
即鹿低着头,把自己缩起来,好像只有角落能给他安全感。
稍稍抿唇,段从祯望着男人恍惚又无措的神情,眼眸暗了暗,呼吸都少见地乱了几分。
“我不是有意吓你。”段从祯慢慢开口,淡淡地看着他,“只是想听你说担心我,就这样。”
“没必要,段从祯,真的没必要。”即鹿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忍受巨大的煎熬痛苦,“你想听我说担心你吗?还是你只是想要一条温顺听话的狗?”
男人声音颤抖,明明极轻极低,没有怒不可遏的歇斯底里,也没有怨怼悔恨的痛哭流涕,他只是淡淡地望着自己,眼睛里都是血丝,蕴着雾气,薄唇翕动,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了去。
可段从祯只觉得胸口是堵的,心脏是闷的,不知哪里阻塞了一般,堵得他发疼。望着男人的眼神也怔愣一瞬,“我不是……”
“我不相信你,段从祯,你也不配被信任,”即鹿打断他,声音沙哑,“我曾经信过你,下场呢?并不好,不是吗?可你为什么这么会演戏?每一次我都差点再步入你的圈套,我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能相信你,我不能……你为什么要这样……”
段从祯喉结滚动,呼吸窒了一瞬,嗓音有些沉,“对不起。”
他望着即鹿,一如既往冷静而淡漠的眼神出现裂痕,微微低眼,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我想对你好。”他说,声音低沉gān涩,眼神复杂,望着面前挣扎而崩溃的男人,“斑比,我想你爱我。”
“你可以不信。”他说,“但这是真的。”
第133章
段从祯没有再开玩笑,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然后出来。
“你gān什么去了?”即鹿怔愣地看着他,就好像他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
段从祯淡淡摊手,“打了个电话。”
“飞机上不能打电话。”即鹿皱眉。
“我就打了,怎么?”
“……”
“不会有人来抓你的,”段从祯坐过去,摸了摸他的脸,“我想进监狱的时候自然会进去,现在还不想,别害怕。”
即鹿只是坐在角落里,神情恍惚,看上去很是警觉,也不大相信他的话。
段从祯看着他,眼眸微凛,盯着他的眼睛,看见男人眼睛绯红,到底还是软了声音,淡声说,“昨天我没动手。”
即鹿微怔,抬了眼看他,眸子里还是湿的,看上去无意诱人,又格外可怜。
“你知道监狱里很乱,”段从祯云淡风轻,想抽烟,却又不能让斑比再受刺激,掌心贴在桌沿,摩挲坚硬而冷的桌子,压下心中燥郁。
他说,“我没动手,动了动嘴,总会有人愿意弄死他们的。”
即鹿看着他,久久迟疑,也不难推断为什么昨天晚上段从祯身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反而带着淡淡的辛香。
“你为什么要骗我?”即鹿声音gān涩。
“我没有骗你。”段从祯敛眸,声音平静,一点都不像在为自己开脱,倒像是陈述再平常不过的常识。他说,“昨天我的确挑拨了一下警察,想让他们来调查我。”
“为什么?”即鹿觉得难以理喻。
“很刺激。”段从祯坦然道,面色平静,眸中却略略染上愉悦的兴奋,“找不到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事了。”
段从祯是很容易感到无聊的。
他享受濒死的刺激感,享受被枪和刀子对着,享受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即鹿甚至觉得,他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财,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权力,仅仅只是因为,好玩。
这是最可怕的。
如果一个人带着目的接近你,起码还能谈判,可段从祯没有任何目的。
他拿枪对着你,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自由,仅仅只是为了开枪。
“但是我已经解决了,”段从祯说,轻轻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害怕的话。”
“你缠着我,也是因为喜欢刺激,对吧?”即鹿盯着他,从手臂里露出眼睛,迟疑而挣扎地打量他,“你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喜欢看社会秩序被搅乱,喜欢看警察一筹莫展,却抓不住你,对不对?”
段从祯微怔,有些恍然地看着他。过了许久,他微微低眼,没有否认,“对,我很喜欢。”
即鹿抿唇,喉咙一哽,挪开了视线。
“但是对你不是。”段从祯不紧不慢地说。
“你是。”即鹿摇头,声音gān涩沙哑,带着未褪的哽咽,“你把我当玩具,你就是想看我痛苦,你想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