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不杀了你,还能杀谁?”李浑冷冷的问。宇文述沉默不言,汗水湿透了衣服,这次大输特输竟然是输在了李密的身上。
“老夫终究是没想到李密如此没有耐心。”宇文述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哑,怪不得胡雪亭竟然在朝会上漫不经心的吃瓜子看戏,原来朝会中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猴戏啊。宇文述惨笑着,他反应太慢了,在胡雪亭刻意的取出瓜子的时候,他就该立刻老实jiāo代一切的,胡雪亭给了他机会,他却没有抓住,自己走上了死路。
李浑缓缓摇头,不是李密没有耐心,而是胡雪亭诡异的没有按照常理把李密安排在了武职上,击碎了李密的心理防线,疑神疑鬼之下自爆了。
宇文化及几乎要瘫倒了,恨恨的看着宇文述,好好的投降活下去的计划,为什么就被宇文述毁得一塌糊涂呢?
“你必须死,但是,宇文阀还有机会活下去。”李浑淡淡的道。宇文化及jīng神一震,只觉绝处逢生。
“老夫这些年也想明白了,终究是老夫背约在先,是老夫亏欠了你,怨不得你对老夫下死手,老夫如今有权有势了,怎么也要拉你一把。”李浑淡淡的道,当年的恩怨太复杂,他以前只觉得宇文述想要坑他,他反过来坑了宇文述自然是对的,现在老了,只觉从契约上看,确实是他违背了契约jīng神。若是他与宇文述易地而处,他也会往死里整死了背约的渣渣。
“怎么,想要把宇文阀收在麾下,还是利用宇文阀攻打辽东或jiāo趾?”宇文述笑道,李浑废了半天的劲解释来龙去脉,就是为了让他死得瞑目?这种狗血的事情白痴才信。
李浑捋须大笑:“伯通果然是伯通啊。”正色道:“胡雪亭年纪轻,锐意进取,想要向南和向西开拓江山,可是手上却没有什么大将可用,jīng兵也只有骁骑卫一支。老夫刚加入了大越,未立寸功,不抓住这个机会,难道还要眼看着其他人封王拜相,李阀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淮南道总管吗?”
他指着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道:“你的三个儿子中,老大略通军事,和老夫比差相仿佛;老二老三的文采有限,也和老夫差相仿佛,老夫是个废物纨绔,你的三个儿子也是废物纨绔,老夫用他们不担心他们能翻了天。”
“而且老夫是他们的姻亲,老夫救了他们的性命,老夫是大越的高官,他们除了投靠老夫之外,还能投靠谁?谋害了老夫后自立?以老夫与胡雪亭的关系,不用老夫动手,大越百官分分钟就杀了他们为老夫报仇。”
“老夫用他们就是用忠心的子侄,绝对的放心。”
宇文化及用力点头,他是庸才,没错;他没有野心,只想做纨绔,也没错;他想活下去,更没错!什么贬谪为庶民去琼州种荔枝,那根本是死路一条,琼州这种地方是普通人能待的吗?随便一个水土不服就让没钱没权的被发配的小百姓上吐下泻却没钱请大夫不得不惨死在路边了。更何况多少被贬谪的王孙贵胄被小吏欺(rǔ),羞愤而死?宇文化及看得很清楚,若是他被发配到了琼州,绝对活不过三天。
“父亲。”宇文智及盯着宇文述,又是伤感又是侥幸。老头子做下了与谋反几乎没有区别的事情,必死无疑,他们几个总算有个好姑父肯搭把手,怎么也不能错过了。
宇文述死死的盯着李浑,眼色凶狠至极。
“父亲,父亲!”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惊叫。
李浑坦然看着宇文述,实情就是如此,何去何从,任由宇文述选择。
宇文述忽然大笑:“好!金才是长进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夫自作孽不可活,但宇文阀能够存在下去,也是一大幸事。”宇文述转头看着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道:“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出去一分,哪怕是我宇文阀中人问起,只说老夫病入膏肓,所以才一死以保门阀。你们兄弟也要这么想,忘记真相,老夫病入膏肓就是真相!”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缓缓的点头,宇文阀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看清什么是“真相”,什么报仇,什么反击,这些只会导致族灭的事情想也别想。
“只是,老夫怕疼。”宇文述看着李浑,“可能请圣上行个方便?”
李浑慢慢的点头,转身出了大厅,在大门处又停住了脚步,道:“一路走好。”
宇文述大笑:“不送。”
空dàngdàng的房间内,唯有宇文述和一壶毒(酒)。
他笑着看着房门,外头隐隐有哭泣声。他笑得更大声了,坐拥河北,投靠没有大将的天子,这是多好的形势啊,竟然被他玩废了。
“一步之错啊。”宇文述笑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老夫终于害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