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公文的用纸没错啊。”杨积善还是不太信,遇到刻章的人做假章,确实是防不胜防,但这纸张和张镇周以往用得一模一样。托每天上千奏本的福,杨积善对张镇周用的奏本纸张非常的熟悉。
“这些纸张,本来就是胡雪亭卖给淮南道总管府的。”杨轩感道,胡雪亭卖纸的消息,又不是机密,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杨积善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想通了一些关节点。胡雪亭像个傻bī一样,大摇大摆的在宴会的时候上门揍人,还磨磨蹭蹭的,等一群文官上前阻止,就是想要制造一大群的证人,亲眼目睹张镇周“最后的命令”。
冲进空屋子的胡雪亭,有的是时间从怀里掏出奏本,小心的放好,然后挤出无辜和茫然的神情,等着淮南道的文官们进入房间,然后再假装看见公文。
或者,胡雪亭前一天晚上就把假公文放到了张镇周的房间内,更是不用担心被人识破。
“无耻!”杨积善怒视胡雪亭,赔我的廉颇蔺相如。
“记住,光明的背后,只有黑暗。”杨轩感双手负在背后,悠悠长叹,这句话想了好久了,终于有机会装一次bī了。
杨积善用力点头,世界实在太黑暗了。“可是,要是张镇周知道了,不就露馅了?”张镇周分分钟就能揭穿公文是假冒的,然后胆敢假冒朝廷公文的胡雪亭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不会。”杨轩感道。
“为什么?”杨积善不解,难道张镇周还会主动承认假公文,兜下一切?就不信驴脾气的张镇周,为了大随版廉颇蔺相如美名,会忍下这口气。何况这美名在张镇周眼中,只怕是耻rǔ也未可知。
杨轩感摇头:“第一,你眼中的大随版廉颇蔺相如的故事,未必会流传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怕没几个会去流传这个美名。
又不是张镇周的嫡系,又没有广告费,凭毛要到处告诉别人?要是被新的淮南道总管听说了谁谁谁在四处传播张镇周的美名,以为那个谁谁谁心怀旧主,这前程就不太妙了。
“第二,张镇周更不会知道。”两份一模一样的公文,一份到了洛阳吏部或兵部备档,一份下发丹阳,从朝廷行政制度的角度讲,和定襄郡刺史张镇周已经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张镇周完全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份公文存在。
“可是,就不会有人写信告诉张镇周?”杨积善问道。
杨轩感笑。人走茶凉不凉不知道,但既然和张镇周不怎么亲密,吃饱了撑的,给远远贬到长城外的张镇周写信,就为了夸奖几句,“能够承认错误,向小辈低头”?这是打脸呢,还是打脸呢?张镇周自己都不敢大张旗鼓做的事情,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脑子有病才写信告诉张镇周呢。
杨积善飞快的继续推理,抢着说出了第三点:“第三,也不用担心新上任的淮南道总管会反驳或深究这条命令。”前任官员最后下发的命令,只要没有深仇大恨,或损害新任的利益,新任官员脑子有病才翻脸驳回呢。丹阳县巡检司扩编也好,换成了骑兵也好,粮饷不错也好,关新任官员P事,又不花他的银子。要是新任官员翻脸驳回,事情闹大了,天下谁都知道张镇周最后终于认错,夸他一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莫名其妙挑刺的新任官员立马就被人看低了十七八层。没有好处,只有倒霉的事情,谁会gān?
杨积善盯着胡雪亭的眼神复杂无比,原来胡雪亭大闹张镇周的离别践行宴会,就是为了在新的总管到任之前,把公文的事情落实了,好处稳稳的收到口袋里。
被破产bī到睡不着觉的人,真是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敢做啊。
“你到底有没有动手打张镇周?”杨轩感bī问,张镇周不出席践行宴席,实在太可疑了。
胡雪亭打死不认:“我是五讲四美三热爱,八荣八耻的优秀青年,怎么会做违法的事情?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否则我告你们诽谤!”就是不说,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就作死吧!”杨轩感怒目。
杨积善感慨的看着手中的几页纸,历史的真相可能就在这里,但是万万不能流传啊。
这么一折腾,杨轩感睡到半夜,才忽然惊醒,想起忘记了一件要事。他急急披衣而起:“来人,找胡县尉来见我。”
几个手下迟疑的看着杨轩感,就是不动。半晌,一个手下小心的道:“若是将军寂寞,我等与将军去青楼如何?”另一个手下也急忙道:“就算丹阳县小地方,没有青楼,大不了我等去那些冷水来,将军洗个澡,自然就能入睡了。”其余手下用力点头,胡雪亭是家臣,万万不能羞rǔ了她,否则血溅五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