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惜!”郑斯顿捶胸长叹,消息不灵通,没能凑上热闹啊。一群手下同样长叹,要是在十几万人面前英姿飒慡的劝谏皇帝,那是何等的威风啊,名字肯定会在谷城县的县志上记录下来,说不定还能刻一个石碑,叫做“劝谏一百义士”什么的,那就是光宗耀祖了。
秦瑶悄悄扯了郑斯顿:“你真的要去劝谏皇帝?这事情不靠谱,你可千万别乱来。”郑斯顿斜眼看秦瑶:“你当我傻啊!我当然知道不靠谱!”
那些没有见识的乡下小地主把李斯的《谏逐客书》瞎扯到了荆轲身上,已经彻底bào露了他们的愚蠢。郑斯顿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当众劝谏皇帝是有用的。
“只怕我们刚开口说话,就被御林军拿下了。”郑斯顿好歹是做个谷城之主的人,地方虽小,也是一方土皇帝,走在大街上是有衙役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的,哪个百姓敢不识相的大声说话,甭管是朗诵华章,还是嘲讽官员,衙役都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一脚踢翻了他,让他的脸和泥土亲密接触。
“好大的官威啊。”秦瑶有些不满。郑斯顿叹了口气,不威风,还指望百姓害怕你,听你的命令吗?她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都这么qiáng横了,大越的皇帝难道比她还不如?胡雪亭可是以残bào无耻闻名天下的,郑斯顿绝不信敢在路边喧闹会有好下场。
“李斯若是放在了胡星君的面前,人头被做成了酒壶了。”郑斯顿嘴中说的是李斯,心里想的是自己。要是她傻乎乎的以为可以按照那些小地主的狂妄无知,跑去路边拦御驾《谏农庄制书》,她的人头落地的可能非同一般的大。
“胡星君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讲理。”秦瑶听说过“献花案”,那案件中的人都跑出来拦路了,比朗诵劝谏的动静大多了,也没人头落地。郑斯顿摇头:“我的小命没有这么不值钱。”遇到一个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皇帝,别人爱拿小命去赌前程,那是别人的事情,她凭毛要为了一群蠢地主的事情拿小命去搏?要是真的没有一丝的风险,那些地主老爷为什么不gān?还不是觉得其中是存在掉脑袋的风险,推她送死而已。
“你知道就好!”秦瑶松了口气,还以为郑斯顿傻乎乎的任由一群小地主摆布,原来还是有脑子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是支持的,人岂能没有感恩之心,但他们支持我当谷城之主,我回报给他们权力,他们在谷城县中比我还要威风,这应该算是报答了吧?就算还没有,总不能让我开开心心的被他们推入火坑报答他们吧?”郑斯顿道,感恩之心是真有,但感恩的底线也是真有。
有些话不好听,但却非提不可。“当年给我一碗粥喝,总不能让我天天鱼翅伺候一辈子吧?”这句话是真心让人鄙夷,但细想之下,鄙夷之人无非是站在施恩者的角度而已,顺手帮助了别人,就认定“滴水之恩必须涌泉相报,不涌整个太平洋的水就是忘恩负义”。若是反过来,站在受恩者的角度呢?假如就因为小时候吃了隔壁的一只jī蛋,时不时的被人提“当年你穷,吃过我家一个jī蛋”,时不时的理直气壮的顺走自家的牛羊乃至田地,阻拦了他,立刻就大骂你当年吃了我家一个jī蛋,我牵你一头羊又怎么了,第二天再来牵走一头牛,会觉得这滴水之恩就非要涌泉相报,且相报无期,直到地老天荒吗?
抛开假大空,恩情其实是有价值的。吃了人一个饼,还人一百个饼,那叫还人情;不吃这个饼要饿死了,以后帮人非常重大的事情,那也叫还人情;但因为嘴馋吃了人一个饼,就要被要求拿自己的脑袋还,那叫勒索。
郑斯顿对恩情分得清楚无比,她这些年来偿还的恩情已经够多了,哪怕没有偿还完,绝对没有到要她拿命去报答的地步。
“那是故意离开谷城县!”秦瑶忽然明白了,郑斯顿带上了她的所有嫡系人马离开谷城县,原来是另有所图。
“是,我已经向李浑李将军献了降表。”郑斯顿道。小地方根本无法抵抗天威,老实投降是唯一的选择,李浑想必根本不会在意她投降不投降,小小的谷城投降是应该的,不投降灭了就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次去洛阳面圣,我想试试有没有其他机会。”郑斯顿看着秦瑶,她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当个小势力老大已经很过瘾了,大势之下投降也无所谓,但既然是投降了,多少要给自己谋取一点好处。“在投降的问题上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但是,要是能够见到胡星君,我们未必没有其他机会。”
秦瑶愣了一秒,上上下下的打量郑斯顿:“你想靠武力某个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