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冷冷的扫了一眼宇文化及,没想到纨绔儿子竟然有文青的心。
“宇文将军请这边走,圣上和朝中诸公已久候多时。”带路的侍卫道。宇文述微笑着点头,加快了脚步,宇文化及却又带了几分鄙夷,皇宫中竟然由侍卫带路,又与军营何异?看这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处处箭塔的模样,是怕他们宇文阀刺王杀驾吗?
“宇文将军休要多虑,我大越皇宫素来戒备森严,绝无威慑宇文将军的意思。”带路的侍卫笑着。宇文化及冷笑,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证明心虚。
“是,圣上乃天上神灵,骁骑卫天下jīng锐,老臣半截身体入土了,见了这些盛况,竟然有些腿软。”宇文述颤颤巍巍的道,宇文化及急忙伸手搀扶住了宇文述,宇文述用力推开他,用侍卫能够听得见的声音呵斥着:“老夫还能走路!”
宇文化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又看着天空,把泪水缩了回去:“是,父亲。”
宇文述大口的喘息了几下,脸色好了一些,这才费力的前进,一边抱歉道:“老臣赶路有些急了,倒是让圣上久等了。”
大殿中,一群大臣分列两侧,微笑着看着进来的宇文述父子。
虞世基微微拱手:“宇文将军。”宇文述急忙微笑还礼:“虞……公。”对虞世基用大随的称呼显然不妥,但虞世基究竟在大越是什么官职?宇文述真心不知道。
裴蕴笑着道:“能在丹阳再次见到宇文将军,真是天意啊。”宇文述用力点头,咧嘴笑着:“老夫能够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当年故人,老天爷待我不薄啊。”其余字说得模糊无所谓,这“有生之年”四个字必须带着凄凉,无奈,以及沧桑,力求清清楚楚,却又不是那么的突出,必须是聪明人细细的回想才发现其中的奥秘。
一群从洛阳过来的官吏微笑着一一与宇文述父子打招呼,宇文化及心中定了大半,看来这主动投诚且重病快死的办法很是管用。
“肃静!”有侍卫出来呵斥。众人知道这是胡雪亭要出来了,急忙站好了位置,宇文述毫不犹豫的跪下,额头紧紧的贴在了地面。
“你就是宇文述?”胡雪亭坐在龙椅上,淡淡的问道。
宇文述泪流满面,悲声道:“罪臣正是宇文述。”声音从哽咽,到了小声的哭泣,又到了毫无形象的当众大声的嚎啕。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眼角含着泪,心中冷笑不已。宇文述一见胡雪亭的面就大哭,这是早就设计好的。
女人容易心软,尤其是看到一个老年人跪在自己的面前嚎啕大哭,就算心中有七分杀气,被这一哭也立马就剩下了三分了。宇文述放声大哭中,耐心等待下文。
什么下文?
当然是胡雪亭柔和的问道,爱卿何以痛哭?然后宇文述就能一边哭泣,一边用清楚无比的声音回答,“老夫见到了圣上,就想起了当年的杨司徒,那是老夫最尊敬的人啊,老夫若是早知道杨広高颖设局击杀杨司徒,老夫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救杨司徒出来。”不管胡雪亭信不信,怎么都要安慰几句,聊几句杨司徒的旧事,然后宇文述就能开始说自己与杨恕是多么的关系密切,一起喝过花酒,一起打过仗,一起同过窗,一起钻过狗洞,差点成了儿女亲家等等。都与杨恕关系这么密切了,胡雪亭就算没有叫他一声世伯,怎么都不好意思砍了他吧?他再说几句得知了杨恕被杨広所害,忠义不能两全,所以他选择了背叛杨広独立发展。
大殿中,宇文述大声的嚎哭,不时捶胸扯胡子,泪水打湿了地面,大殿中的官员们冷冷的看着他,这番做作与泼妇哭闹几无二致,完全没有公卿的尊严。宇文述毫不在意,心中更是笑着,投降的臣子想在皇帝面前主动说话是不容易的,皇帝不问,谁敢乱说话?但一次毫无尊严的痛哭,就换来了能够主动说话的机会,在几句话之间就把自己与胡雪亭扯上了关系,这尊严算个P。等了许久,胡雪亭柔和的问话却迟迟不至。
宇文述接着大哭,悄悄偷眼看胡雪亭,却看见胡雪亭带着笑容,眨着眼睛看热闹,手上竟然还多了一包瓜子。好些官员恶狠狠的瞪着胡雪亭,喂喂喂,你是皇帝!
宇文述肝肠寸断,该死的,小丫头就是不懂事,怎么不按剧本!以为朝廷上有个大臣痛哭很有面子吗?但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痛哭,现在要是停了,不就白哭了,可是,这要哭到什么时候,总不能哭到退朝吧。
宇文智及急中生智,大声的道:“父亲,能够得见天颜是大喜事,何以痛哭流涕,君前失仪?”皇帝不问,就自己的托儿问,说什么都要把与杨恕的关系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