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伤三倍以上,还是能够取胜的。”宇文述自问自答,又复冷笑。“可是,大越大楚全民皆兵,洛阳一地就有十几万百姓,你我能死上三倍的数量攻占洛阳?”
鱼俱罗叹息,死上几十万人才占领了一个城池,这个死伤数量足以让任何一个领兵的将领颤抖。
“胡雪亭不读书,写个字都缺少笔画;胡雪亭不懂兵法,只会直来直去的冲锋;胡雪亭不懂治大国如烹小鲜,政令激进,屠杀百姓无数。这些条条都是败亡之相!”
鱼俱罗慢慢的摇头,他认为胡雪亭非明君之相的也就是这些了。
“可是,胡雪亭凶残啊!”宇文述苦笑。
“胡雪亭的屠刀之下,百姓噤若寒蝉,叫他们农庄制就农庄制,叫他们全民皆兵就全民皆兵,大越大楚不是有几万将士,而是有几百万将士?天下谁能抵挡几百万将士?”
“百姓畏威而不怀德,天下若还有谁质疑这句话,老夫就当场斩杀了他!”宇文述厉声道。
鱼俱罗深深的叹息,除了胡雪亭,谁能做得出丧心病狂的屠杀自己百姓的事情?就算他们都知道胡雪亭是怎么管理百姓的,怎么炼成qiáng军的,他们都没有办法照搬。
“圣上在陇西,没有人口,没有钱财,又如何反击关中?又如何南下江南?”宇文述继续问道。
鱼俱罗叹息声更大了。陇西动dàng不安,哪里还有人口,杨広取了陇西不过是取了一块荒地而已,以蜀地之财力人力物力,能够挑战占领了大半个天下的胡雪亭?只怕又是一次劳师远征高句丽的江南版而已。
宇文述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阳光刺眼。他缓缓的道:“自古天无二日,圣上已是日近huáng昏,而胡雪亭如日临空,光芒万丈,圣上败,胡雪亭胜,大随灭,大越兴已经无法阻挡,你我纵然死上千遍万遍,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他低下头,热泪从眼角滑落,哽咽着道:“老夫难道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富贵荣华?老夫不至于如此无耻!老夫以前贪图享乐,如今还要富贵荣华gān什么?若是能够挽救大随,老夫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可是,既然大事不成,老夫为何就不能退一步考虑子孙后代呢?”
鱼俱罗盯着宇文述的眼睛,眼神复杂,事不可为,牺牲自己,保留家人后代的行为算无耻吗?他不知道。
“老夫说这些,不是让你投降胡雪亭,你对圣上忠心耿耿,那是你的崇高品质,老夫唯有兴叹,绝不敢稍有亵渎。老夫今日从徐州过,就是为了在临死之前再见故人一面。”宇文述道,不待鱼俱罗回答,拱手道别,带着宇文阀的人缓缓的从鱼俱罗等人身边经过。
鱼俱罗看着宇文述的背影,终于长叹一声:“我们回去。”千余骑缓缓回归徐州关卡,更远处的树林之中,徐州的步卒走出树林,慢慢的收拢撤退。
战马疾驰,宇文阀众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徐州关卡。
“父亲,你真的是为了见鱼俱罗最后一面?”宇文化及催马赶到宇文述身边,冒着生命危险见以前的老朋友,实在是让人感动啊。
宇文述微笑着看宇文化及,道:“你若是这么愚蠢,迟早死在别人的yīn谋诡计之下!”宇文化及愕然。
宇文述冷笑着:“老夫今日说了些什么?无非是众所周知的废话而已!”什么胡雪亭大势已成,这种废话一年前就被无数人看出来了,一点点新鲜感都没有。
“啊?”宇文化及一怔,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老夫投降胡雪亭,真实的理由只有一个。”宇文述左右看看,见其余人都隔着一些距离,压低声音道。宇文化及竖起耳朵倾听。
宇文述低声道:“若是杨広重新杀回了中原,大随再次光照天下,你说,杨広会怎么对待我宇文述,怎么对待宇文阀?”宇文化及怔住了,细细的回想杨広的性格,浑身激烈的颤抖。
“是啊,你终于想到了。”宇文述笑了,“杨広性格偏激,自以为是,容不得背叛,就算老夫拼尽了宇文阀最后一滴血液,助他重新夺回了大随天下,杨広也定然会翻脸清算老夫背叛他的旧账。”
宇文述嘿嘿的冷笑着,他离开杨広自领一地,虽然未曾立国,但在杨広的眼中与高颖贺若弼毫无区别,只有一个称呼,“乱臣贼子”。
“老夫为何要在河北与张须驼、杨轩感、胡雪亭玩命硬杠,却让杨広小儿回到中原,然后灭了老夫九族?”
宇文化及重重的点头,帮助了杨広夺回天下却被灭九族的结果不是悲惨,而是蠢破了天际。
“高颖贺若弼放弃荥阳远走辽东,又有多少是因为既敌不过胡雪亭,又不愿意杨広回来,做出的最佳选择呢?”宇文述道。高颖贺若弼等人联合诸位大佬在陇西围攻胡雪亭那是最后的机会,不成,则只有早早的退却,让胡雪亭面对杨広的反扑才是最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