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基细心的挑了菜,从袖子里取出扁扁的钱袋,付了一文钱,拎着菜就往回走。
“虞先生!”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惊喜的叫着,虞世基回头,见是一个中年妇人。
“虞先生,小儿给你添麻烦了。”那中年妇人的手中拎着一大篮子的蔬菜和一块猪肉。虞世基笑了,终于想起来这个中年妇人是学堂的一个顽童的母亲。作为丹阳极少数高级知识分子之一,虞世基每过十日,就要去学堂给一些孩子教课。
“这些菜肴,还请先生收下。”那中年妇人热情的道,“这菜是我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的很。肉是上好的腿肉,可香呢。”
“教他们念书,是我的本分,这礼就愧不敢当了。”虞世基推脱着,堂堂大贪官,收不到五文钱的蔬菜猪肉厚礼,传出去坏了名头。
“先生最近的脸色一直不好,定然是操劳了,一定要好好的吃顿肉补补。”那中年妇人道。虞世基微笑着盯着那蔬菜和猪肉,想到当年吃人参都要挑剔粗细年份,现在竟然有人送猪肉劝他补补了,此情此景,必须痛哭三声啊。不过,自从到了丹阳之后,这巨大的工作量确实比在洛阳辛苦了无数倍,忙得瘦了一点都不奇怪。
“这块猪肉好肥。”虞世基心里想着,差点流口水,然后吓了一跳,泪水差点飙she。堕落至此!
“咦,是虞先生。”又是一个老太太街坊跑了过来,扯住了虞世基。“能找到先生真是好。”那老太太街坊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虞世基立刻颤抖了,这是要送定情信物吗?
那老太太街坊打开荷包,从里头取出了针线,扯着虞世基的衣角,道:“先生的衣服破了一个口子,老身早就注意到了,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万万不能让先生继续穿着破衣服上朝。”直接扯着虞世基的衣服,就在街上开始缝补。
“先生对自己太不重视了。”围过来的街坊邻居越来越多,好些人责怪着看着虞世基。
“先生只怕是不会做菜的。”有邻居道,一直只看见虞世基买蔬菜,没看见虞世基买猪肉,虞世基家中又没有十七八个儿子要养,不至于没钱买肉,自然是不会做猪肉,只会水煮白菜了。
“我们给先生做菜吧。”有邻居道,众人点头,有人担心虞世基家中没有必须的调料,飞快的跑回家去拿了。虞世基有心推却,口水却越来越多,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样:“那有劳各位了。”
“先生只管坐着,到了丹阳,绝对不会让先生饿着冻着。”一群邻居笑,瞅瞅几乎家徒四壁的虞世基家,地上灰尘都好厚一层了。有人主动地拿起笤帚抹布清扫,有人进了厨房做菜。
“大牛,你会做家具,明天给先生打一套柜子。”有邻居叫着。
“好咧。”大牛道。
“星君太忙了,怠慢了先生。”有邻居愧疚的道,跟着星君来丹阳的先生衣食都没有着落,实在是丹阳百姓的耻rǔ。“今日起,我们轮流给先生做菜洗衣。”有邻居道,早就想说了,虞世基的衣服都洗的不gān净,衣领衣袖处都有污渍。
众人也不问虞世基的家人,从洛阳逃难出来的人,家小多半是遇到了不幸,决不能提这些伤心事。
“过几日就是元宵灯会,先生万万不要忘记。”有邻居笑着,一定和大家开开心心的玩闹。有邻居看着其他人,有意无意的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展望未来更重要。”
虞世基笑着,真是一群单纯的人啊,竟然安慰他。
屋外有人重重的砸着门,厉声的喝道:“虞世基!虞世基是不是住这里,出来!”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虞世基淡淡的站起,出去开了门,一群邻居站在他的背后,互相打着眼色,听叫门的人的语气,多半是来找麻烦的,一定不能让老实巴jiāo的虞先生吃了亏。
“我就是虞世基!”虞世基淡淡的道,门外站着十来个年轻人,只看服装,就知道定然是跑来丹阳求官的俊杰。他微微叹气,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能拖到今日,那已经是超出他的计算了。
“虞世基,今日我等要为民除害!”一群俊杰互相看了一眼,厉声吼着。虞世基的背后有一大群人?看模样就知道是隔壁邻居,那就正好当着他们的面,gān掉虞世基。
砍死jian臣,洗刷名声的方法实在是太简单了,人人都看到了,但胡雪亭一直不做,当然是为了顾念旧情,作为想要在胡雪亭手下当官的人,当然要上体圣心,替胡雪亭解忧,gān脆的gān掉虞世基。
胡雪亭会责怪,乃至追究众人?怎么可能!
只要拿着虞世基的脑袋,跪在胡雪亭面前嚎啕大哭:“虞世基杀我父母,吾与虞世基有血海深仇!”难道胡雪亭会砍了为父母报仇的人不成?为家人报仇杀人,那叫孝和义,怎么都不能因此杀了他们的,还要好好的夸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