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恕厉声道:“你既然看得清楚,为何还要纵容胡人!”
高颖缓缓的道:“你以为,天下只有你是英雄,只能你能看到未来百年的际遇,早早的清除隐患。我却以为,这天下英雄遍地,老夫能够看到的,未来的英雄豪杰定然也能看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自会清除各种隐患,保中原安宁。”
杨恕冷冷的问道:“若是你错了呢?”
高颖认真的道:“若是我错了,不过是汉人在磨砺中前行,终有一日能够拨云见日,老夫又何必为了子孙后代考虑?子孙不如我,我考虑什么?子孙胜过我,我又考虑什么?老夫只知道,若是纵容你继续下去,这中原等不到百年之后,此刻就会断送在你的手中。”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个要振兴汉人,建立大汉人王朝,一个无所谓汉人胡人,只要王朝qiáng大即刻,这看似毫无冲突,可以求同存异的目标,在实际的操作当中,却出现了巨大的分歧,最终再也无法回头。
“仅仅因为这点,你就要毁灭大随?”杨恕笑了,换了个话题,理念之争,一辈子都争不明白的。高颖此刻的作为,绝对和振兴大随无关,而是彻底的毁灭大随了。原本风雨飘摇,靠着朝廷各方武力的平衡,面前维持大随太平,压抑暗cháo的大随,在这次帝都的血和火当中,一定彻底完蛋。
高颖笑了,杨恕深陷局中,有太多的东西不明白了,他今天来,就是揭开所有的内(幕),让杨恕死得明白。
“你可知道,今日这洛阳城中,是谁在操纵一切?”高颖笑道,杨恕绝对不会知道,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门阀余孽?”杨恕道,看那些敌军服装统一,悍不畏死,定然是接受了严苛的训练,偏偏又缺乏实际战斗经验,指挥的将领更是浓浓的纸上谈兵的味道,除了门阀的私军,还能是谁?想不到李建成很有能力,竟然能鼓动门阀拿出最后的力量。
“昨夜在洛阳城中作乱的军队,门阀的私军只是其中的一股。”高颖道。
“战乱一起,你就被困在酒楼中,只怕还不知道,洛阳无辜百姓被乱军大肆屠杀,只怕死伤过半。”高颖道,这个提示,已经足够了。
杨恕微微闭上眼睛,屠杀帝都的平民百姓?哦,原来是他们。
“这就是你口中的大随百姓国富民qiáng?”杨恕冷笑着,屠杀洛阳百姓的,只能是流民造反军。失地的百姓在绝望之下,很容易变成bào徒,杀光烧光看到的一切。
高颖承认道:“老夫劝过的,但是,却失败了。”
那些流民造反军是门阀的人招揽的,目的就是用他们血洗洛阳城。
门阀的人对动手消灭门阀的杨恕积怨太深,甚至因此迁怒到了洛阳百姓。有数百年历史的门阀都被jian臣杀戮一空,为何洛阳却平平静静?除了洛阳百姓和jian臣是一伙的,站在门阀的尸体上高歌,还能是什么?门阀余孽需要拿洛阳百姓的鲜血,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仇恨,以及震撼天下人,敢向门阀举起屠刀的,就是皇帝,就是权倾天下,拥有qiáng兵的大随司徒,就是墙头草的洛阳百姓,也要遭受到门阀最激烈的报复。
只是,门阀又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更担心兵力不够,反而被骁骑卫镇压了,因此引入了一无所有,仇恨所有人的流民。有流民gān脏活,门阀何乐而不为?
“杨広其实是知道的。”高颖古怪的看着杨恕,他原本是打算连杨広一起杀掉的,祸国殃民的皇帝有个P用?但杨広动作快得不得了,还没等门阀和流民发动,杨広就带着御林军悄无声息的出了洛阳,洛阳城中没了杨広的数支卫军,这兵力陡然少了一半,门阀和流民的起事更顺畅了,但因此激起了流民的残bào,杀得洛阳百姓却更加的多了。
“杨広倒是机灵。”杨恕冷笑,这小子肯定不知道双杨传的真假,这是打定了主意借刀杀人,想要这个真假难辨的父亲,死在洛阳了的bào动之中了。
“愚蠢。”杨恕评价道,大随都要完了,还要玩宫心计,白痴一般的操作。
高颖点头,确定了双杨传是假的,否则杨恕不会这么的平静和不屑。
“这第三股,是老夫和贺若弼的人。”高颖道,他和贺若弼多年的至jiāo,怎么会因为李浑的挖角,就关系破裂?
“想必你告诉了他老夫的计划。”杨恕笑着,只觉当日杨広玩真心话大冒险,真是害人不浅,他要是没有说出他的目标是振兴汉人王朝,排除胡人血统,高颖会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会说服鲜卑人贺若弼加入祸乱大随?有些细节虽然微小,却在不经意之间,引发了巨大的灾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