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胡雪亭这么一个神经病一般的女孩子,能挽救大随?肯定不能!大厦将倾,哪里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顶住的?这是大势所趋,这是积重难返!
杨広无能为力,杨恕和高颖无能为力,朝廷百官都无能为力,小小的胡雪亭怎么可能办得到?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脑残都不带这么做的!
“真没有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苏威笑,“你们啊,就是不肯好好读书。历史上,起码有一个人是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
苏夔猛然醒悟:“武悼天王冉闵!”没有冉闵,汉人将被当做“两脚羊”,被胡人吃光。
“圣上和杨恕高颖,竟然以为胡雪亭能够像武悼天王一样?”苏夔打死不信,别说自从三皇五帝以来,武悼天王只出了一个,只说武悼天王那个时候的局面,和大随差距太多,问题的本质都不是同一个,就算武悼天王再生,也不可能搞定大随的问题。
“我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杨恕,高颖信。”苏威道。
苏夔默然。
为何上位者做出一些事情,下位者会茫然,过后却发觉上位者的手段高深莫测,直指核心?无他,信息不对称而已。
在种地的百姓因为多收了三五斗而开心的时候,粮商们已经预见到了粮食价格的bào跌;在老农叹息今年的雨水晚了三五天的时候,朝廷已经开始为全国性的gān旱调集粮食。
信息了解越多,做出判断的正确性越高。信息了解越少,越是不明白信息丰富者的行为逻辑,产生神秘感和距离感。
“这和父亲的作为,有何关系?”苏夔沉默许久,接受了杨広杨恕高颖对待胡雪亭的态度的最大可能的真相,但依然不解,若是胡雪亭被当做了救世主,就算没有努力抱紧她的大腿,起码也该保持良好的关系,努力跳出来和胡雪亭敌对,岂不是找死?不带蠢成这样的。
“唉。你有才华,却看不到大局。”苏威叹气。
“胡雪亭是不是武悼天王,老夫根本不理会,但是,胡雪亭的决议,圣上和杨恕高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推行。”苏威道,看平高句丽方略如此重要的事情,杨広也只是招了高颖杨恕和胡雪亭商讨,无视满朝的文臣武将,把六部尚书,诸位柱国大将军当做摆设,就知道在杨広杨恕高颖的心中,竟然要用一国的未来,去增加胡雪亭的经验值。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苏威冷笑,胡雪亭不是妲己,胜似妲己,不是烽火戏诸侯,胜过烽火戏诸侯。大随有如此昏君和jian臣在,不亡就没天理了。
“所以,父亲是要用站在亡国妖孽胡雪亭的对立面,留名千古?”苏夔道,用这种不会丢命的小事情,不断地树立自己的名望,倒也是很值得的。
“幼稚。”苏威笑。“你说,这《平高句丽策》以及时间表,荒谬绝伦,为何满朝文武,只有几人吭声?东突厥三十万大军寇边,为何满朝文武,个个惊慌失措?”
苏夔深思,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仿佛朝廷中的要事,只要有胡雪亭说话,原本吵闹的像菜市场的大殿,立刻就安静了,一群才学渊博,经验丰富的文武大臣,个个忽然智商降低一万点。
“圣上,杨恕,高颖三人联手,想杀谁就杀谁,虽然不明白他们三人为何看重胡雪亭,但为何要和他们三人唱反调?他们三人代表着大随朝,他们都不顾大随朝的兴亡,我等臣子,为何要在乎?谁又知道,这不是一个引人入瓮的局呢?”苏威道,苏夔只觉彻骨冰寒,胡雪亭被当做了大随的武悼天王,只是看似最大的可能而已,还有很多很多的可能存在,比如,胡雪亭是用来钓鱼执法的鱼钩,借刀杀人的屠刀。敢指出胡雪亭的策略的缺点的人,都会被看做不属于从龙派,不属于司徒府,不属于左相派,然后被三人联合绞杀。
“大随朝内忧外患,朝廷中圣上和权臣勾结,动机不明,谁敢多事?”苏威继续冷笑。“可是,身为朝廷命官,又不得不表态,不得不说话,不得不做事。”
苏夔猛然懂了:“父亲,你是在故意装傻!”
三十万突厥大军寇边,一群大臣人人惊慌失措的原因,是所有人都不想在杨広杨恕高颖表态前,说出什么不适当的话,因此唯有装傻;苏威在胡雪亭面前,不断地因为简单的小事情指责胡雪亭,不断地故意挑衅,引诱胡雪亭用“苏六无”攻击抹黑他,就是为了装傻。
“在朝廷当官,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万万不要插手,否则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挖了坑。”苏威的目光从几个儿子的脸上掠过,多做多错,不做不错,以苏家的名誉和地位,想要再进一步,难上加难,想要摔下去,却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