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艺术家朋友曾经说过一些话,我不能接受却充分理解。”唐荼盯着那朵樱花缓缓说道,“他对我说,唐荼我们都是如此渺小,灵感又是如此难以捉摸,你根本不清楚真正的缪斯会在生命的哪个时间点出现,既然我们决心做艺术家,那就不能理会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束缚自己,这样才有机会抓住神赐给我们的可能性。生命太短了,我们要忠于的只有灵感,况且对于宇宙来说,你我都不值一提,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唐荼重新转过头看着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接受了自己做不成艺术家的事实。我没有足够的才能,也没有那样的敏感与坦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但不影响我欣赏你们的才华。”
阮幼青无言以对,险些被他说服,几乎也要接受艺术家生来多情的设定。
“你的一个艺术家朋友……”阮幼青默默重复。
这是唯一令他存疑的地方。他不觉得有什么人会以这样的口吻劝诫自己的朋友,那语气更像是托辞,诱导。可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个论调。
唐荼移开目光:“有合适的打包箱吗,我帮你一起包好。”
他们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分别后的一周,阮幼青思虑再三,在唐荼又一次的询问下答应了去做助手的提议,毕竟那一样是他的渴望。
傍晚时候,阮幼青打开了被叩响的门,门内的人哭笑不得,门外的人一脸悲愤。
今天是周六,这是他们本周第三次见面了。
周一上午送来了一堆超软毛巾陶瓷柄牙刷之类的jīng致日用品,昨天又来送了一台笔记本。他不肯收,张文彬便抢了他的手机硬是当场拨号给唐荼:“你自己跟我老大说!”
“泡影系列刚刚又有人收走了一只,转账还没到,就当这台电脑是用你自己的钱买的吧,盒子里应该有发票,你可以看看。”唐荼说得很淡定,仿佛他一定会接受这种安排。
不过事实上阮幼青也确实觉得出远门需要一台轻便的笔记本的,毕竟日本那边键盘什么的也都用不惯吧……
他抽出小票看了一眼,不到一万块,勉qiáng可以承受。
“帅哥。这个月我见你的次数,比见我女朋友都多。”小青年撸了撸头发有些bào躁,“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艺术家谈恋爱为什么这么多弯弯绕绕。”
阮幼青纠正说:“没有谈恋爱。”
“行行行没有。”张文彬气呼呼看着阮幼青,将几个体积硕大却没多少分量的包装袋赛到他怀里,“我老大说,北海道的冬天很冷,这些你都带过去。”
看张文彬不忿的样子阮幼青有些无奈,他和唐荼的确没有谈恋爱。
他当着对方面把包装袋拆开,大到外套小到袜子,应有尽有。
“除了那两件白色的羽绒服,其他基本都是羊绒的。我老大喜欢羊绒,说是又保暖又轻便透气。”张文彬靠着门框不知跟谁在发微信,“你赶紧试试看尺码,不合适的还来得及回去换。不过都是休闲款应该差不多吧,老大说你不喜欢穿正装,所以都是方便gān活的衣服,室内穿不会太热,外套也都很保暖……”
自从教过他开车之后,张文彬私下里便鲜少叫他老师,要么是帅哥,小哥哥,要么直呼大名。此刻他催促着阮幼青,随便拎了一件卫衣和工装裤硬让他换:“这个裤子加绒的赶紧试试!”说完便退出门外,“穿好了叫我。”
内里的羊绒非常柔软,只不过入夏后天gān气燥,才刚穿上身体就有些发热。阮幼青打开门站在张文彬面前。
“啧啧,真好看,我老大眼光是没得说。”张文彬说这话看的是他的脸,却不是衣服,“估计都差不多,问题不大,那我就先回去了!”他冲阮幼青挤挤眼,迫不及待离开偏僻的工业区,奔向美好的周末之夜,留阮幼青一个人穿着一身冬装站在原处。
他将衣服换下来,一件一件拆开,分类折好准备打包进张文彬之前送来的行李箱里。
淡粉,米白,杏huáng,海军蓝的连帽卫衣,高领与圆领的薄款发热衣,浅灰,驼色的大口袋工装裤,羊毛袜子,纯白色长款羽绒服,防水雪靴与羽绒靴。甚至还有皮毛一体的马甲背心和露指手套以防他工作的时候不方便。
“装不下啊……”阮幼青笑着摇摇头。他是去日本,又不是去什么偏僻的部落,那边明明什么都买得到。可他依旧努力将每一件唐荼替他挑选的东西塞进大箱子,甚至不惜取出了项羽留给他的那套灯工用具和几本日语练习册。
最近两个月里他格外忙碌,几乎没进过厂房。他回去慈清看了看外公,先斩后奏地告诉他自己要去海外给玻璃大师做助手游学。外公倒是没什么异议,只关心他语言食宿这样的小事,还要塞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