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知道路家对她恩重如山,也知道不该标榜路家属于她。
许宴青可以说不喜欢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都不会痛的想掉眼泪。
但是他独独不能可怜她。
二十几年来可怜过她的人太多太多了,仿佛他们高高在上施舍一般指指点点,而南岁禾就只能接受他们的可怜。
她没办法接受许宴青可怜她。
南岁禾蹲在这里就像个笑话。
“我看不像吧?不过她刚来路家的时候你不是还嫌她烦……”林恒的话戛然而止。
许宴青自然也看见了蹲着的南岁禾,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南岁禾起身,泪眼朦胧的双眼定定的看着许宴青,他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最后,她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看。
“谢谢你。”
南岁禾把手里的向日葵塞到他怀里,笑的露出了一排牙齿。
忽略那串眼泪的话,这个笑称得上灿烂。
许宴青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把手里的向日葵花束一把甩给林恒。
失了以往的风度,追了出去。
第19章
南岁禾在颁奖典礼后第二天又回了《T-D》,今天赶完进度之后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道具小姑娘今天一反常态离的她远远的。
南岁禾也没细究,如往常一般正常拍摄,倒是之前不太熟的人上来嘘寒问暖了一番。
不管来的是否真心实意,她都表示了感谢。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喝口水的间隙里看了眼手机,提示半个小时前齐远打了通电话。
只有一通,没有其他的了,她没有立刻回过去,打算先处理好剩下的一点杂碎工作。
林恒酒吧里的人今天都被清了出去,此时只剩两个人。
齐远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喝的昏天黑地,白了他一眼。
“你gān脆把自己喝死在这算了。”
对面的人半阖着眼皮,靠着沙发姿态慵懒摆摆手,“我没醉。”
醉了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许宴青你找时间去看看脑子吧,没醉还打电话让我来gān嘛?”
“谁叫你了?我叫的不是你。”许宴青扶着沙发起身,摇摇晃晃捡起地上的手机又开始翻最近通话,嘴里默念:“南岁禾……南岁禾南岁……”
“你现在很像个戴着老花镜还不识字的老头。”
齐远嗤笑一声,眼睁睁看着他食指与南岁禾的名字失之jiāo臂。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声短暂的“喂?”。
“也不是你。”他作势要挂断。
那头出声制止,“不是谁?不是岁禾?”
许宴青刚要按下的手迟迟未动,眼尾缓缓泛了红嘶哑着嗓子,“路慕嘉,她不要我了。”
像是一头困shòu,呜咽着低语属于他的缱绻。
路慕嘉默了片刻,“你知道吗?四年前我知道她那么喜欢你,你却说了那些话的时候,我他妈应该把你绑了去喂猪。
她母亲也是个摄影师,那年刚毕业去乌洵采风认识了她父亲,她父亲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小混混。在一次事件中过失杀人,他把责任一力揽下,保全了她母亲。
回去后她才发现有了孩子,但摄影对她来说是令她痴迷的事情,这个时候打掉就意味着她会错失此次国际大赛斩头露角的机会,她只敢跟我母亲说。还未足月就偷偷生下后把孩子送到了乌洵她爷爷那,再没回去看过。
她爷爷一点一点把她拉扯大,但是世人又会对杀人犯的孩子有多包容呢?况且死的还是同一个镇子里的人。流言蜚语压的她抬不起头来,把一个仅9岁的小孩子钉在耻rǔ柱上。于是她爷爷撒了很多个谎,告诉她,这个世界上除了最爱你的爷爷,还有很爱你的父母。
可是谎言总有被戳破的时候,岁禾毕业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她最爱的爷爷也不是亲的,那只是她父亲的一个表叔叔。后来她母亲与我母亲去采风时在一个偏远地区小村庄里遇到了泥石流,她救了我母亲,临终前她后悔了,拜托我母亲去乌洵替她看看南岁禾,那时候正值她爷爷去世。
或许这一切还可以瞒住她,可她毕业那晚没有按原计划去宋晚家,她回了路家,她什么都知道了。”
许宴青眸子一片清明,在酒jīng的作用下路慕嘉这一长串的话他应该听的头晕才对的,可他一字不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心好像豁然裂了个口子,哗哗的淌着鲜血,他想捂住却又不知道从哪捂起。
她那时候该有多痛?从小视为全部的爷爷不是亲爷爷,以为很爱自己的母亲其实才是狠心抛弃她的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她面前,而她视为救命稻草的路家,也不过是因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