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起年俊昳的面颊上还残存着血污,他双瞳微微有些颤抖,看到面前的乔细雨,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茫然地看着她,呆若木jī。
嘴唇张了张,喉结滚了滚,哑然半晌,却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风尘仆仆的乔细雨一句话也没说话,只是好看的双眸微弯,透露出安抚和令人安心的微笑。
她静默无声,温热的手心很轻地捧住他的脸,然后安抚地护住他的背,把他的头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身前。
陈起年睫毛猛地一颤,瞳孔缩进。
那一刻,他再也无法qiáng撑坚qiáng,眼眶慢慢地泛红起来。
“我来了。”乔细雨纤瘦的双臂环住他的身体,一瞬间好像有了无数的力量。
她紧紧地抱着他,把他保护在自己的身体里,而后摸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别怕,别怕,我来了,我来了,你不是一个人……”
那一瞬间,陈起年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溃堤,心底的不安如洪水猛shòu翻腾咆哮,他的手开始剧烈颤抖,眼眶也越来越红,终于,他再也忍不住——
他的手掌拦腰紧紧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腰间,咬着牙,眼泪慢慢地掉了下来。
温热的眼泪洇湿了乔细雨的衣服,乔细雨抱着他的手臂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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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外,走廊上,陈起年抱着乔细雨的腰,贴在她怀里浑身颤抖,偌大一个男子汉,从来逞qiáng不肯掉眼泪,倔犟如牛的人,眼眶通红,只为了生死不明的母亲。
乔细雨自始至终没有多话,只是安静地抱着他,安抚着他的情绪,陪着他慢慢地冷静下来。
待陈起年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两个人才重新坐下。
乔细雨把陈起年的手掌包在自己的一双小手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冰凉的手,沉默地说道:“我在家里给你打电话,给沈阿姨打电话,甚至给俞家宁也打了电话,可是你们没一个人接,当时我就心中不安,觉得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后来我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鄂城环城高速上出了重大的jiāo通事故,我来不及多想,直接就买了最近一班飞机赶到鄂城来,我没想到,沈阿姨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
陈起年靠在乔细雨的身边坐着,听到这话,双眼麻木地抬起,怔怔地看着抢救室门上鲜艳如血的红灯,失魂落魄地说:“原本现在该死的人是我,不是我妈。”
提到妈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陈起年又开始有些激动难忍,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开始轻颤起来。
乔细雨敏锐察觉到,连忙把自己的手环到他肩头上,轻轻拍着他的背,这才让他再度慢慢控制住了情绪。
陈起年痛苦地双手抱头,埋下身体,声音麻木地说道:“回来的时候,俞总因为要谈生意,自己坐在前面一辆车,我跟我妈,还有俞家宁,我们三个坐在后面的那一辆车上,我妈坐在前面,我和俞家宁坐在后面……当时车已经上环城高速了,我刚打算给你打电话,可是没想到那个醉酒驾驶的畜生撞上了大货车,大货车司机为了避开那个畜生,用力猛打方向盘,我们的车避之不及,直接拦腰被货车撞了出去,当时……当时货车的车头正好对着我和我妈,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妈……我妈竟然……”
陈起年的声音痛苦地哽咽,一句完整话已经说不清。
乔细雨坐在他身旁,死死地攥紧了他的手,眼眶也开始酸楚起来。
“没事,没事啊。”乔细雨也有些哽咽,“我们慢慢说,慢慢说,不着急。”
陈起年紧紧攥着乔细雨的手,好像这样方能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陈起年颤抖着声音,慢慢继续说:“……我妈竟然不顾自己,飞身过来,直接扑在我身上,把我抱得死死的……”
“车冲过来拦腰撞上的时候,冲击我妈一个人全受了,而我……而我……而我竟然……我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陈起年死死地抱着头,已经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乔细雨坐在他身边,听着这些话,也已经满面泪水。
陈起年握着乔细雨的手,几近崩溃:“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护着我,为什么不gān脆让我自己受着?乔乔,如果她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明明过去我给了她那么多气受,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到现在了,她还要这么护着我!?”
乔细雨抱紧了陈起年的身体,任凭他发泄自己的情绪,死死地抱着他,丝毫不肯松手。
沈静晚从前的笑容浮现眼前。
乔细雨抱着陈起年安抚着他,同时怔忡地抬起双眸看向那盏鲜红的抢救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