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越压抑,越痛苦,反而越无法忘怀。
心上结痂的伤口处重新揭开,陈起年隐忍着低哑问俞文庆:“你这个时候提起这些话,到底想要做什么?要我原谅你?”
“我从没想过让你原谅我,更没想过为自己开脱。”俞文庆脸上的笑容风轻云淡,是一种经历过生死后的从容淡泊,他专注地看着chuáng前高大俊朗的年轻男人,“我做错的事情,我不会为自己开脱,但是同样,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也绝不会认。”
陈起年一怔,茫然抬眸。
俞文庆微笑着继续说:“其实幸运一点的话,如果我今天死了,后面就不用再受苦了。起年,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已经算是半个身子入了huáng土的人,今天活下来,恐怕以后也活不了多久。”
陈起年眼神凝滞:“你什么意思?”
俞文庆坦然地微笑:“我的意思是,我活不了多久了,就算调养得再好,也撑不过几年。”他慢慢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胃部,“胃癌,晚期,早年不要命打拼江山、扩张自己的商业版图,到头来,一切得到,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起年,我今天之所以留下你一个人,是想和你说一说,当年,你父亲陈天阔、你母亲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俞文庆微笑,“从前,我们总觉得你年纪太小,又过于相信你父亲的话,许多事情对你说了,恐怕你也不能理解,所以我和你母亲一直拖着没告诉你。但是如今,你妈妈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恐怕也时日无多,现在再不告诉你,有些尘封在岁月里的秘密,可能就真的会成为一世的秘密了。”
第102章
“秘密?”陈起年抬眸,怔忡望着俞文庆。
俞文庆笑道:“都说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其实这句话,放在当年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中,也算应景。”
寂静的病房之内,陈起年安静听着俞文庆说着。
“你是陈天阔的儿子,在你的眼里,自然有可能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的父亲在当年的那些事情里,是一个不掺任何杂质的完全的受害者。但是凡事总有两面性,那年的恩怨里,不论是我,还是你母亲和父亲,没有一个人能够把自己身上摘gān净,应该这么说,我们三个人,都各自有错。”
俞文庆平静地躺在chuáng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记忆好像也随之飘远,回到了当年。
“……可能你母亲没有同你说过,当年,我、你母亲、还有你父亲,我们三个人都是南川大学的同学。你父亲是永光本地人,而我和你母亲是从陵安过来的,很小就是同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我和你妈,从小学就是同桌,一路同到高中,大学又考上了同一个地方的同一所大学,情谊非比寻常,我和你妈妈,算是彼此的初恋。”
“我和你妈妈,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就走在了一起,算是男女朋友。认识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走在一起,我很珍惜你妈妈。”
“虽然当时,我是个穷小子,家里一穷二白也没什么背景,但是为了你妈妈,我愿意付出一切,所以拼命学习,没课的时候就去勤工俭学努力工作,为了将来能够留在永光工作,能够给你妈妈一个安稳的未来,为了能够和她结婚,永远地保护她。”
“我一个穷小子,你妈妈家里也不富裕,不过跟我不一样,当年你妈妈在南川大学是有名的美人和校花。可能你猜不到吧?呵呵,当年你妈妈刚入校的时候,曾经还引起过轰动,当时你妈妈在食堂吃饭,那个食堂外的玻璃窗户前啊,围了一大圈看她的男生,食堂的阿姨拿着扫帚都打不走。”俞文庆说到这一节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当时南川大学里比我条件要好的人不知道多了多少,人人都乌眼jī似的盯着我,就像撺掇着我和你妈分手,还处处盯着我的毛病,想要去你妈面前告状,把我给挤走。”
“只是,我跟你妈妈情谊深厚,且我们两个彼此信任,你妈妈又是个倔qiáng的脾气,对那些造谣的人一概不听,一直和我好好的,一心一意地和我在一起,我们两个对彼此,从来都是无比专一的。”
“而那个时候,你的父亲陈天阔跟我是同寝室的同学。”
“你父亲,不仅跟我同寝,还跟我同专业同班同座,为此,我们的关系比平常同学要亲厚不少。”
“你父亲家境优越,家里是本地的富户,家里也有不少关系,而且你父亲本人外表又是个文质彬彬的人,读书明理,讲话也平易近人,为人亲和热心,我觉得他是个善良的好人。”
“当时我家境不好,自家的母亲又因为常年做农活,累下了一身的病,为了治疗我母亲,家里经常是借钱的,入不敷出,所以更没钱供我在永光生活上学。那时候,我每年的学费都是东拼西凑的,我至今都忘不了当年那种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那时候学校给我申请了贫困生,免除了许多学杂费,我又用我平时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工资填了许多进去,可到最后还是差了好几百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