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昌帝也算是过了知天命之年,并不像年轻时那般健壮。这两年来陆陆续续的生了几场病,听说身体就有些不大好。
“不大好”还是委婉的说法,据莫诏渊布在皇宫里的眼线所说,太医已经暗示过元昌帝,若不好好休养,怕就是这几年了。
莫诏渊不觉得元昌帝在身为皇帝,几个儿子均已长成、并开始逐步出现夺嫡的情况下还能够好好休养。不出意外的话,元昌帝大概没几年好活了。
他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攻上京城,上演一场“曾经被你辜负的我又重新回来报仇了”,不是,是“曾经被你放逐的我又重新回来掌控京城了”的戏码了。
考虑到元昌帝毕竟曾经疼爱过他一场,在“假公主真皇子”一事bào露后只是将他送往江南、而非直接让他病逝,更有临行时还给了他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不可谓不是“情真意切”。
莫诏渊投桃报李的,也准备就耐心等待元昌帝驾崩以后再行事。
他决定在元昌帝病重之际悄悄北上京城,元昌帝一驾崩,就开始他曾经设想中的“bī宫、捧傀儡、权倾朝野”三步骤。
当然,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复韦皇后和陆景鸣,还有皇后母族韦家——这是陆景淳的执念所在,等完成了陆景淳的愿望,莫诏渊就要立刻、马上、半点不停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但就像十年前韦皇后的突然bào露打乱了莫诏渊最开始的计划一样,元昌帝仿佛心血来cháo一般的南巡也同样不在莫诏渊的意料之中。
怎么说呢
在得知元昌帝身体开始不好之后,莫诏渊原本以为元昌帝会一直留在京城的。或许,元昌帝为了自己能够好好休养、不费心费神,会将手中的事宜暂时jiāo给几个长成的皇子去做。
怎么看都不应该在自己身体不好的时候舟车劳顿,搞什么“南巡”的事。
“继续关注陛下南巡之事,”莫诏渊想了想,说,“我要知道南巡队伍的行踪。”
“包括先行部队吗?”男人问。
莫诏渊轻轻哼了一声:“作为曾经的皇家暗卫,连‘事无巨细’这个基本原则都不记得了吗?”
“属下知错!”
十年前隶属于元昌帝、派来监视莫诏渊的前皇家暗卫恭顺地俯下|身,莫诏渊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等男人离开后,莫诏渊才放任自己继续思索元昌帝南下的原因。
不,其实不用想,他大概也能猜到。
这几年江南并没有出什么问题,风调雨顺,安宁平和,元昌帝其实根本不需要“南巡”。
元昌帝拖着病体下江南的原因,除了在临死前想要和曾经放在心上宠爱、又被自己狠心送往江南十年不见的陆景淳,还能有别的吗?
如果莫诏渊不是陆景淳的话,或许还会感叹一下,元昌帝作为一个皇帝,居然也“有些真情”。但问题是他就是陆景淳,他就是那个被宠爱、又被抛弃的陆景淳——因此,莫诏渊根本没有被元昌帝所感动,反而觉得讽刺极了。
这算什么呢?
快要死了,所以怀念起曾经的“父慈子孝”了吗?
但是,他可不是那个会对着阿耶亲昵撒娇、娇娇软软天真可爱的六公主了啊!
“送上门来的好机会,不利用一下都说不过去。”莫诏渊哼笑一声,觉得自己大概是可以提前离开了。
第74章74.5.8
“陶世子,行宫到了。”
神骏异常的枣红色大马上坐着一个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郎君,他身着锦衣华服,腰佩乌鞘唐刀,眉宇间笼着一抹骄矜,端的是贵气十足,好个陌上风流少年郎。
听到身旁侍从的话,那郎君,也就是唐国公世子陶弘济,旋即勒住马。看着眼前的宫门,神色一时间变得柔和了些许。
“这便是淳”陶弘济话未说完,很快意识到不妥之处,改口道,“这边是元敬公主所居住的行宫吗?”
“是的。”侍从虽然不明白陶世子为什么突然提起元敬公主,仍然恭恭敬敬地回答了,“元敬公主自幼体弱,十年前开始就住在行宫休养了。”
这侍从原是江南省督身边的人,对江南的了解远胜京城的人。省督将他派来迎接陶弘济等人,也是为了让侍从能在京都来的贵人提出疑问时做出解答。
“自幼体弱”陶弘济听到这四个字,脑海中却浮现了十年前围猎时,挡在自己面前、勇敢与黑熊搏斗的小娘子。那样的淳表妹,怎么可能“体弱”?
十年前他年纪还小,懵懵懂懂地问阿娘淳表妹去哪儿了,阿娘三缄其口的模样让他逐渐放弃了追问的打算。但现在,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年幼无能的孩子了,或许多少能帮到淳表妹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