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定北侯亲生的父亲和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啊,一个临到老被贬为庶民被迫在京郊的庄子里面过活,一个则是经历了除爵下牢之后凄惨地死在了流放途中。
思及定国公府颠覆之前那场换世子的闹剧,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猜想其中有眼前男子的手笔。
李侍郎则是讪讪地,不敢再开口。同样是舅甥,但因为有李氏的存在,他们李家人包括他自己都和聂锦之更加亲近。当初聂衡之重伤坐在轮椅上,世子之位落到聂锦之的头上,他们一家还暗中松了一口气,因为聂衡之这个外甥喜怒不定,他们心中都不喜。
谁知道,性情和能力无关,聂衡之就是比聂锦之立得住,丢了世子的位置转眼就拿了一个定北侯的爵位,身上的金吾卫指挥使一职也保留了下来。
而李家却是因为先前老国公和聂锦之的牵连,在平京城中夹起尾巴做人,他身为李家唯一出仕的人,只是一个五品的侍郎。
“侯爷能在此时想起老国公,孝心可嘉。不过,还是尽快让常太医为您诊治吧,伤势好的快一些才能更快地回去平京城啊。”徐内监身后左侧的一年轻男子打破了尴尬,率先开口。他生的有些yīn柔,不比聂衡之的艳丽耀眼,整个面相更偏向于刻薄yīn郁。
聂衡之眯着眼睛,认出了此人是卫长意的隔房庶兄卫长信,和卫长意明争暗斗了许多年,一直处于下风。
“说来,我那弟弟长意到潞州城做通判,临行前家中长辈还有朝中的各位大人都与其说过让他多多关心侯爷的伤势,今日一见侯爷伤势未愈,还是长意他失职了。”卫长信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话里话外在挤兑卫长意,尤其是当着魏安帝亲信徐大监的面。
聂衡之闻言还未做出反应,另一道优哉游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随着人进来,不是卫长意是哪个?
“兄长此言可是说错了,侯爷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心想着尽快回去平京城为陛下效力。我自打到了潞州也千方百计地为侯爷治疗身体,侯爷的伤眼看着就要好了。兄长何出此言啊?”卫长意笑眯眯地,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摇来摇去,气定神闲的模样直接将卫长信气的沉下了脸。
徐内监却不管这两兄弟之间的矛盾,闻言大喜,“原来侯爷的伤已经快要好了,如此太好了,侯爷可以尽快回平京城向陛下效力了。宁王爷带走了些兵力去西北,对付戴绍那厮,京中没有侯爷率领金吾卫守卫,陛下不放心不能安眠啊。”
聂衡之冷冷地看了一眼拆台的卫长意,目光凌厉。
卫长意摇着扇子却是不以为意,又笑了笑,对着徐内监道,“大监却也是错了,侯爷还真是离不得潞州城。”
在徐内监不解的目光中,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哦,说到哪里了,侯爷的伤马上就要好了。可是临了又出了不可掌控的变故。”
说到这里,他语气严肃起来,恢复了从前身为大理寺卿丞的淡定严谨,“潞州城中隐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侯爷与他们对上,又伤了比之前还要严重的伤,后背直接被利刃刺入,若再深一寸就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无力乏天。”
这话说的几人一惊,小小的潞州城中还有能伤害到定北侯的不明势力?
徐内监心下一沉还要再问,仲北却带着人进来,端着热水、布巾和伤药,为定北侯换药。
聂衡之看了看没有发现女子的身影,轻描淡写地解开了内衫和绷带,淡淡的血腥气夹杂着苦涩的药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常太医连忙上前,查看还未长好的伤口,看了看位置脸色凝重,果然是惊险的一处伤,深可见骨。莫说到平京,便是在潞州城中行走也是一项难事。
他朝着徐内监等人悄悄摇了摇头,徐内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今的大魏形势就像是一锅即将烧沸的热水,先前还不觉得,可从离了平京这一路走来窥见的暗cháo让他心悸。
宁王带着数万的兵力去了北地,平京城的兵力也因此空虚,若是他成功击败或者收复了北地节度使还好,可若是有变,他们这些内监都是依靠着魏安帝而活……一路上,关于先太子遗嗣的消息一波又一波地往他的耳朵里面冒,当初几大节度使就是因为陛下皇位不正颇有微词,桀骜不驯。
这个关头,没有定北侯守着平京城,人心惶惶啊。
“真是可恨,潞州城的知州在何处?本监一定要将他的失职禀报给陛下,竟然让侯爷在潞州城中受了伤!”徐内监恨恨地要向葛知州问罪。
卫长意冲着他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看了看他身后的卫长信等人,面带难色地只说了一句,“大监不知,其中的隐情不能为外人道也,不过事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