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初呼吸紊乱不止,胸脯急剧起伏,眸中涌出了数不尽的恼怒与愤懑。
他就生生要bī着她让两人都陷入痛苦之中吗?
她反应越大,聂衡之的脸色就越骇戾,遒劲有力的手掌拽着她的腰一转,一脚踹开了房门,房门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楼下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驿站安静地落针可闻。
“留下命来?”季初呵呵冷笑,语气像是淬了毒,“聂世子早就留下了不止一条人命,其中包括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聂衡之蓄势待发的熊熊怒火被她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浇灭,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面部因为紧绷显得锐利无比。
“你说什么?”他咬牙语气艰涩。
“是啊,世子不知道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季初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面上却带着笑,指着自己的腹部一字一句地道,“可是,他死了!”
他死了!
轻轻的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击打在聂衡之身上,他高大的躯体晃了晃,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全部褪去……
第二十九章
他从来不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死了,他怎么会死?是谁害的他?季初为什么不告诉他?
聂衡之嗬嗬地喘着粗气,踉跄着俯下身,两只大手紧紧地握着女子的肩膀,“季初,你不能因为池家那个野男人骗我,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告诉我,你是在骗我!”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一遍遍地扫过,企图找出她在说谎的证据。
他和季初成婚三年,从来没听过她怀过身孕,他聂衡之的孩子又怎么会死?定是女子骗他!一定是季初骗他!
他qiáng装着镇定目光凶狠,可握着季初肩膀的力道越来越大,汹涌而至的恐慌和惊痛几乎将他淹没。
季初说是他留下了孩子的一条命,什么意思?
“聂世子你知道的,我蠢笨无比,怎么敢在你面前撒谎。”季初撕扯着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伤疤,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语气飘渺,“聂世子还记得我身边另一个陪嫁的婢女单红吗?也许世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那日,你大怒说她勾引你,一脚踹的她吐了心头血。”
她边说边艰难地伸手在聂衡之的心口那里按了一下,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就是这里的血,吐了好大一口,我走过去的时候裙摆都浸湿了。暗红色的血,怎么洗都洗不gān净。”
怎么洗都洗不gān净的血,还有婢女永远回不来的命。
单红的死一直是季初的噩梦,曾经她和双青一样都是季初亲近信任的人。在季初刚嫁进定国公府受到冷落忽视的时候,是爱笑乐观的单红每日变着花样地哄她开心。然后,在她嫁给聂衡之的第二年,单红被聂衡之冠以勾引他的罪名一脚伤了身体,无奈被季初送去了温泉庄子休养,两个月后她死了。
季初尤记得赶到庄子见她的最后一面。圆脸活泼的婢女,像是秋日的花朵迅速地枯败,看到季初,她眼中充满了浓重的怨恨和不甘,或许还有委屈和后悔。过于复杂的情绪让她对着季初又哭又笑,也让她最后一刻拼着力气诅咒季初和聂衡之,诅咒他们不得好死,诅咒他们终要为她赔一条命……
季初的陪嫁婢女,勾引他……聂衡之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面色一沉咬牙道,“她故意勾引,背主下,贱,死不足惜,你居然因为她怪我!”
那个婢女趁着季初沉睡的时候,不要脸地在他沐浴的时候跑进来,还故意脱*衣服恶心兮兮地说请他怜惜,不是勾引是什么?不是背主是什么?
他狠狠惩戒那个婢女理所当然,季初凭什么怪他!
闻言,季初猛地抬头看他,目光利如刀剑,“是她莫名其妙勾引你,还是世子你故意在她面前做出轻佻的举动,让她动心让她误解?毕竟世子不仅私下对着她笑,还亲口夸赞过她。”
那日,单红固执地一遍遍对季初说不怪她,是世子喜欢她,她没有故意勾引世子。然后,她又同情地和季初说世子一点都不喜欢她这个世子夫人。
上辈子,季初逃避这句话透露出的可能,一直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很快父母重病,她就将这件事暂且埋在心里。而在她和离回到潞州后,偶然有一日提起单红,双青吞吞吐吐地告诉她,有一段时日世子对单红的态度很好,不仅和颜悦色还夸过一句单红比她这个平淡蠢笨的世子夫人qiáng多了……
女子的话一出,聂衡之的脸色微变。那个时候,他刚刚发觉自己对季初上了心,却死活不愿意相信,嫌弃她但又忍不住接近她,亲密过后又更加不能接受自己居然看上一个容貌平平性子也乏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