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森葵想都没想,如实告知了他:“他在绿墙。”

  “绿墙?”这世上竟还有他闻所未闻的地方。

  “嗯,绿墙,就在希里森林里,不过一般人是找不到那里的。你既是清光宝剑的一部分,靠近绿墙时大概会有感应吧?你······”

  话没说完,少年便离开了:“多谢!告辞!”

  也许她不该告诉他。森葵有些无奈,转头向自己的路走去。打工人的生活捏,过腻了也还是得过下去的。

  谁知还没走远,清光就又追了上来,兴致勃勃地问:“喂,你觉得我怎样?”

  “哈?”森葵有些不解,“我喜欢呆子类型的,不喜欢你这种搞游历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觉得载和见了我会很惊讶吗?”

  那个一直在等着他的人,见到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会。”森葵笑了,斩钉截铁地说。

  苏颜双手掩面,终于卸下了所有心防:“我怎么能让森葵一个人去承担这些?明明我已经有能力和机会了,可我却······退缩了啊。”

  白衍沉默着。

  “我们三个中关键时刻你最理智了,你是怎么看的呢?”苏颜又问。

  白衍深吸了一口气,说:“作为朋友,我有私心不想让你离去。我只是个高中生啊,而且是高一,哪怕我二十了我也还会对朋友有私心。但作为这场侵略的旁观者,我想要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快点结束。”

  她顿了顿,苦笑着接着说:“可我没办法失去你啊,要给出客观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难。”

  “我知道,凭森葵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对抗整个人类军队的。”到时候要么是人类侵略失败,要么是整个世界毁灭,无论哪一条都是死路。

  “如果能像飞鸟那样就好了,”她向无尽的夜空伸出手去,“湛蓝,但也有它的另一面。皆大欢喜的结局下总有人要被迫付出的。选择有些时候是很困难的。权力不在我手上,也许不该由我来说,”她不太自然地收回了手。也许是入夜有些凉了,她微微颤抖着,眼泪快要夺眶而出,“才不是呢,如果我这样说那我就不是白衍了。我根本就不想让你牺牲,根本就不想让你体验那样等死的感觉。我想,保护你。可是如今我却不再能了。”

  “你一定是理科生。”苏颜苦笑着,叹了口气。

  白衍假意说出口的都是真话。残忍的不是那些话,而是命运之下的选择。她迷茫的时候总喜欢问白衍的意见。也许如今真的走投无路了,她早就心知肚明。

  “我不想消失,但我不会反抗,”苏颜合上双眼,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不是个奉行大义的人,其实我才是最懦弱的那个啊。但这对我而言是个赎罪的机会。也许很扯吧,靠救赎他人来赎罪。明明被害者的生活什么也没有改变。可这是我生活下去的唯一依托了,我······为什么会是我呢?”

  白衍久久不回应。苏颜有些奇怪地扭头看去,惊呼:“白衍!”

  刚从餐房出来的两人见状即刻赶来。苏颜伸手想去扶起她,却被她制止了:“别碰我!”

  她倒在石头的另一端,眼球突出得吓人,嘴角不自主地抽搐着,苍白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脉显现,像是弯曲的毒藤肆意地生长在濒死的人身上。痛苦的神情在她浮肿的脸上浮现。

  旁若悲歌贯穿苏颜的耳际。

  “怎么了?”许书铃急切地问,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突然就这样了。”苏颜的语气很急,满头大汗。

  载和先生沉吟片刻,看着毒入膏肓的白衍说:“她中了揭行草的毒,揭示行踪的草,形似人间的薄荷。只要触碰到,就会在踪迹上留下隐秘的记号,五天内必定丧命。”

  听到“丧命”两个字,许书铃无力地跌坐下去。

  “棱空的灵力者开始反攻了。这场进攻已经转变为双方的非正式战争。可惜却yīn差阳错地害死了这样一个好人。”载和先生惋惜地说。

  白衍的眼底泛起死亡的灰色,她还在和死神抗争着,尽管在这场搏斗中她毫无胜算。一切都像要往既定结局发展那样,她人生的最后一幕竟是出傀儡戏。

  “白衍!”许书铃哭喊着呼唤她的名字。

  “早就料到了,”她声音嘶哑,勉qiáng笑了两声,有气无力的不知在和谁说话,“是我赢了。”

  她撑着看向苏颜,瞳孔已无法聚焦了,但还是用尽全力说完了遗言:“对······不起。”

  悲伤如猛虎袭来,击得人一震心颤。

  钟声响起,苏颜人生中的第三次。那些群青色再度蔓延上来,从四面八方。她还没经历过多少生离死别,何况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