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突然一滞,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些,平白惹得人悲伤。
又站起身:“我再给你盛一碗。”
果然,段之愿放下勺子,舔了舔嘴唇,轻轻摇头:“我吃好了,先进去写作业了。”
回到房间,段之愿再次从书柜后拿出照片。
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拂过,对照片里的人说。
“我不后悔当初和你在一起,你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我陪你度过的,同样,我幸福时光的最后一刻,也是你陪我一起。你是个英雄。”
停顿一下,段之愿的眼圈蒙上雾霭。
“可是爸爸,我好讨厌你,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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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段之愿照例带着早餐和林落芷一起吃。
林落芷问她:“你眼睛怎么红了?还有点肿?”
“有吗?”段之愿不自然地垂下眼,指腹碰了下眼皮,比平时软很多,她解释:“可能,昨天,看书看得太晚。”
林落芷努了努嘴,手臂撑着脑袋,懒懒地说:“真佩服你,放学还能学的进去,你高考该不会能答满分吧!”
段之愿弯了弯唇,眼睛笑出了弧度,说:“为了考上咸城大学,的确废了很大功夫。”
“哎——”林落芷叹了口气,说:“我要的不多,只要能让我随便考上一个大学就好,我就待在燃城,哪里也不去。”
“在哪上大学都一样,但我是为了和,我妈妈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自小失去了父亲,所以段之愿格外感性。
尽管平日里她不善言语,却十分念旧、珍惜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想好了,上了大学就近租个房子和妈妈姥姥一起住。
她已经成年了,也可以打工做兼职,妈妈不需要那么累,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林落芷吃完了包子,抽出纸巾擦手,小声问她:“那,张昱树也会和你一起吗?”
段之愿一滞,摇头:“不会。”
他考不上咸城大学的。
虽然他很聪明,但他基础并不好,距离高考也没有多久了,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达到分数线。
她能做到的就是帮他提高点分数,争取考上个大学。
“今天他还没来。”林落芷打趣问她:“该不会是被你教的厌学了吧?”
话音一落,段之愿看向张昱树的位置。
平时他都来的很早,虽然不在班级待着,但书包什么的总会堆在桌子上,今天桌上除了一个外壳残破的中性笔,什么也没有。
整整一天,张昱树都没出现。
中午,段之愿去班级后面接水,偶然听见钱震问李怀:“树哥怎么还不来?”
李怀则回答:“我也没联系上他,不接我电话。”
午休时,段之愿拿出手机。
斟酌了一会儿,给他发信息:【我的化学卷子是不是在你那里?明天能帮我带过来吗?】
直到下了晚自习,天色犹如她面前的黑色钢笔墨汁,张昱树也没回她的信息。
走到楼梯口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钱震大嗓门骂道:“草他妈的,找着那狗比我弄死他!”
李怀紧随其后,被林落芷叫住,问他:“你跑那么快去哪啊?”
“我——”李怀的视线突然落在段之愿身上。
能看出他面部表情的变化,因此可以推算他咽下了本该想说的话,转而告诉林落芷:“急着上网去。”
“快考试了还上网?你爸不打你嘴?”
“嘿嘿!”李怀笑了两声,跟林落芷挥手:“走了!”
说完,搂着钱震的肩膀,噔噔噔跑下楼,一会儿就没了影。
段之愿慢慢朝着公jiāo车站点走,似是没有蓄力的车。
自然而然在漆黑的巷口耗尽最后一丝余力。
小巷幽深,屋檐下有融化的雪水,坠落声音似是鸣奏曲响彻在暗夜里。
段之愿拿出手机,信息还停留在她最后发的信息界面上。
时间不早了,她关了手机正要离开,对面路口突然驶过一辆汽车,车灯驱散幽暗,指引着段之愿看过去。
昨天看见雪堆上斑驳的红点,今天彻底明了。
血。
段之愿脑海里陡然闪过张昱树的声音。
——“我在姥姥家。”
——“逗你玩的。”
有气无力的声音被她错听成是怠惰因循,还以为他只是三天半的热度,补习什么的只是为了折腾她玩。
光束慢慢向下滑,红色被黑暗吞噬。
段之愿双腿不受控制走进小巷,等对面那辆车离开,她已经融入黑暗,站在铁门前。
能从门缝看见铁门里面上了锁,段之愿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心脏也随着声音颤抖。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开门,她才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