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透露着寒芒:“等着啊,等老子心情好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食指用力点着季阳的脑门,把他吓得睁不开眼,睫毛都在颤抖。
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教室。
桌椅倾斜,不知是谁的书本散落在地上。
季阳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过程恍惚没注意钱震伸出的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踉跄地弯腰朝前小跑两步,引来无情的嘲笑。
他颤抖着用手抚平衣领,抿着苍白的唇坐下来。
钱震和李怀两个人也离开班级。
战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班级里看热闹的同学也松了口气。
段之愿这时候才凑过去,捡起地上的书本,重新把桌椅归位,来到季阳面前,问他:“那天,你也在现场是吗?”
季阳抬眼看她,一双眼睛里是段之愿读不懂的神色。
未几,他点头。
“我在。”
“你真的看见张昱树……他,他欺负路遥了吗?”段之愿倾身伏在他的书桌前,纤长的手指抠着桌子边缘,手背上五指筋脉绷得紧紧的。
季阳面色煞白,额头和鼻尖都沁着一层细密的汗。
这是与张昱树jiāo锋的后遗症。
他点头:“我看见了。”
这一次,段之愿清楚地听到内心坍塌的声音。
季阳肯定地说出后,她腿都软了。
几乎是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开始缥缈,黑板在舞动,讲台在旋转。
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燥热的盛夏。
路遥哭着跑出小巷,张昱树往她包里塞钱。
而后四季替换,深冬的雪花细碎如陈,打在脸上顷刻间融化。
张昱树拖着轮胎,带她从山顶滑到山下。
一屋子盛开的鲜花、还有少年满身伤口的样子……
她其实很难把这两个跨越时间的人联系到一起。
可偏偏,事实就摆在她眼前。
班长和班主任都言之凿凿,确定了张昱树是……坏人。
段之愿长长吁了口气,整整一个下午,她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到门外。
可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穿好外衣宣布放学,他的位置还是空的。
钱震和李怀放学走得飞快。
段之愿看着他们的身影离开抿了抿唇,又垂下眼。
放学路上,林落芷叫住她:“我爸爸今天开车来接我,和我一起走啊段之愿?”
“我……”她犹豫了一下。
林落芷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那一起走吧,谢谢你了。”
回到家里,段之愿接到了秦静雅的电话。
她就快要高考了,秦静雅跟厂里请了假,打算陪她回来冲刺高考。
段之愿自然很开心,晚上她的学习结束后,刚要上chuáng睡觉。
犹豫了一下,又从书架里拿出爸爸的照片。
看了眼锁着的门,她对着段覃的照片轻轻开口:“我今天,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我看见了不好的事,因为害怕,所以我把这件事隐瞒了很久,大概就是因为我不该隐瞒,所以……所以那个人又找上了我,可是他对我好像没有那么凶。”
“其实也挺凶的,有时候会吓我,但更多的时候还会帮我,对了,他还给我看了好多好多的花。”
“爸爸,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坏人呀?”
照片自然不会回答她。
长久的沉寂后,段之愿阖上眼,过了一会儿将相框重新放回去,爬上了chuáng。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爸爸清晰的脸。
段之愿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爸爸了,她奋力跑过去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和他诉说这么多年来她的委屈,还有对他的想念。
可她只能看见爸爸的微笑,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在梦里追逐,试图将耳朵凑近,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段之愿哭着醒来。
泪水混合着发了霉的思念,投身于枕头里,洇湿了千载难逢的梦。
缓了好一会儿,段之愿才被迫接受现实。
洗漱完毕,拿好姥姥准备的早餐来到学校。
林落芷今天吃了早饭,就没有再吃她带的jī蛋。
段之愿把jī蛋放回书包,再抬起头时,视线落在张昱树的位置上。
他没来。
桌上gāngān净净。
钱震和李怀倒是来了,没了张昱树在,两人都无jīng打采的。
第一节上课之前,李怀突然来到林落芷身边。
段之愿只听到一句:“林落芷,你别后悔。”
回过头人已经离开。
她用眼神询问林落芷怎么了?
林落芷撇撇嘴:“吵架了呗。”
她的脾气也不算好,和人吵架是经常的事情。
段之愿也没太放在心上,安抚了几句,突然问她:“你知道……张昱树今天为什么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