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迹跟随知州府huáng主簿的指引从侧门进到后院中。
路两旁的jú花开得正好,金huáng灿烂,点缀在绿叶间,衬得小院祥和而安宁。
huáng主簿是个高壮的中年男子,一身文人长衫在他身上看起来略显突兀,但是他眉眼和善,总是乐呵呵的,在旁人看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前方的那处花厅便是了。”他笑着对陆无迹道,“陆师爷,恕我冒昧,您的眉间微郁,脸色苍白,一定是多日劳累没有好好休息。”
他站在一处分叉路口,乐呵呵笑着,“年轻人虽然体力充足,能抗耐熬,但是也要注意身体,这身体就像这院中亭台,还有这香径小路,好好爱护,方能长久啊。”
他一脸慈眉善目,言真意切地说了一番话。
陆无迹看着远处厅中的身影,收回眼,微笑着点点头,“多谢huáng主簿的关心,在下记下了。”
“哎呀,不敢不敢,只是看见你这样有才能的年轻人,我禁不住生出爱护之意,陆师爷宽宏大量不嫌我多嘴聒噪,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huáng主簿摆摆手,脸上笑意加深,“哎,不耽误您时间了,您快请吧,别让游大人久等了。”他微躬着身子往前引手。
陆无迹嘴边挂着浅淡笑意,朝他轻点一下头,便向前而去。
游牧知坐在石桌前,眼中虽情绪平淡,但眉间的愁绪和不时换动的双腿显示出他此刻的焦躁心情。
陆无迹走上前去,拱手道:“游大人。”
游牧知霎时看过来,忙道:“陆师爷来了,快请坐。”他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马上有丫鬟上前来斟茶,斟完茶后便自行退到远处。
陆无迹随意扫了扫周围,这处花厅不大,就是一个小亭子,亭边花团锦簇,再往外延伸,便只是一些普通绿植。
四周较为空旷,一眼望去,除了远处的侍者,再无他人。
他坐下之后道:“游大人,您找我是为何事?”
游牧知抬手抚了抚须,道:“陆师爷,听闻你和青执首今日一同去了粮仓,我们先谈谈粮仓的事吧,你们此行查探有什么收获吗?”
陆无迹笑笑,道:“回游大人,粮仓空无一物,能找到的线索极其有限,我和青蝉执首仔细勘查,只发现粮仓中的海松木被人做了手脚。”
游牧知眉头一皱,“哦?本官上次纠集人手去现场查探时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海松木本不易燃,是被做了什么手脚呢?”
陆无迹道:“木材被换了,外层刷了易燃的油蜡,我们不小心烧了半根木柱,这才发现。”
游牧知眼中闪过惊讶,皱紧眉头,“竟是这样,不知是何时被何人所换,真是费尽心思,其心可诛,我待会便派人再去勘查一番。”
他说完看向陆无迹,手指在桌上轻点,然后缓缓道:“陆师爷,我找你来还为了另一件事。昨日布衣坊不是出了命案吗?今日乾海吴家来人了,去停尸房认了尸体,称死者是他们家二少爷和他的小厮。”
陆无迹垂眼看着茶盏中漂浮的半片茶叶,道:“乾海吴家?他们家二少爷当日去祠堂是为了祭拜?”
“是也不是。”游牧知接着道:“当日的尸体有三人,而吴二带了三个小厮,其中一人逃脱了,并且在今日随吴府的人到了衙门。”
陆无迹表情淡淡,“既是逃脱,那他便极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游牧知勉qiáng一笑,道:“是的,他也确实指认了凶手。他说当日杀害吴二及其小厮的,是知州府那位新来的......师爷。”
陆无迹眉毛一挑,抬眼看向游牧知,后者脸上只剩苦笑。
他呵呵一笑道:“这等无端地指认也太过刻意了,当日我和青蝉执首一直在一起,也是一同进入院中的,我有没有杀人,只要问问青蝉执首便知。”
游牧知道:“你说得极有道理,你昨日刚到府衙,身份根本没有那么快的时间能传出去。但是还记得那个报案人说是有人指使的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指使的那人是吴家庶生的三少爷,他两年前考中秀才,是他兄弟中最有出息的,本是意气风发。结果,他住的院子莫名起火,导致他的脸部烧伤,命是保住了,但从此前途尽毁。”
“是吴二做的?”陆无迹淡淡道。
游牧知惊讶于他的淡然,接着说下去,“他平时就与吴二不和,吴二是嫡生,不学无术,横行霸道,常欺rǔ于他。昨日他去祠堂祭拜他的老师吴逸,吴二正巧在街上遇见他,便跟着他到了祠堂。”
游牧知口gān舌燥,饮了半杯茶,继续道:“吴二仗势欺人,让他钻到供桌下面蹲着,再让小厮数到一百,方才放他出来,可小厮根本不识数,数到二十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