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后者只凉凉投来莫名一眼,“没听说过。”
凤栖飞捏紧的手指放松,她看着他身上的血污,道:“督公这是一心求死?再耽误两句话的功夫,神仙也救不了了。”她说完便伸出手。
陆无迹想阻止她,却喉头一阵腥甜,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血,血顺着唇边滴落到地上,还有——她伸出的手指上。
纤白的玉指上残留两点红腥。
陆无迹看着她举在半空的手一怔,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慌乱,伸手在衣襟间摸索着什么。
凤栖飞静静地看着他,他这副样子要是能找出一条gān净的帕子才怪了。
她手伸进腰间取出一条丝帕,左手拿着帕子正要擦手,却突然顿了顿,她抬头看向眉间似嵌着寒冰的人,眼尾一弯,将帕子伸向他嘴边的血迹。
陆无迹反应很快,抬手来挡,她却像早已预知他的动作,用手肘格开,帕子稳稳地落在他的下巴上。
他猛地屏息,身体里撕裂般的疼痛似乎停止了,眼前是她认真的神色,她下手极轻柔,如蜻蜓点水般缓缓抹去血迹,但是她斜挡的手肘却又十分用力,这一劲一柔之间,他心口情绪翻涌。
他垂下眼,掩住眼中的溃败。
凤栖飞擦gān净了他嘴边的血,但他满脸满身的血污让她有些无奈,她站起身,“你自己脱吧,我去烧水。”
她走到厨房中,没再去管那人的动静。
——
一处装潢极好,面积宽广,类似于宫廷的暗处一角。
帘后传来一个尖细又bào躁的声音,“你说什么?!竟然没打起来?姓凤的还把姓陆的扶了进去?我的亲娘嘞!这走势不对啊!”
他尖声喊了两句,又道:“派人!赶紧派人!这是最后一击,一定要留下他的命!至于那个女的,别伤着喽,我们伤不得,那可是皇家血......脉,算了,别弄死就行!算到姓陆的头上去!”
廷中烛火不多,但燃得很旺,戴短笠的人在烛火下跪地领命。
“等等。”他拖长了尾音,“她身上的思梦休浸地差不多了,是时候诱发了,别坏了最重要的事。”
“是!”烛火斜向闪过,廷中已不见人影。
——
凤栖飞站在门边,抱臂看着chuáng上的人,他还是那身衣服,将每一处伤口简单包扎之后,不知是睡还是晕了过去。
她低叹一口气,走上前去,将他的伤口大致看过,大部分血都止住了,只是大腿的贯穿伤有些难办,现在还在缓缓渗血。
她转身回了厨房,将热水端来放在chuáng边准备好的凳子上,然后从腰间掏出了几个小药瓶,依次摆放在柜子上,再多点了两根蜡烛。
屋中亮了许多,她坐到chuáng边,看向那人的脸,笔挺的鼻梁在一侧落下yīn影,他好似很痛苦,眉头皱着,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她垂首,不自觉抚上他眉间的红痣,待反应过来时快速抽回手,指尖却盈满了陌生的暖意。
她用手背覆上他的额头,缓缓松了口气,没有发热。
低头看向他腿上的伤,她愣怔了一会儿,起身在房中翻找着,最后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剪刀。
她沿着伤口剪下衣料,看了看绕了两圈的麻布,那人包扎的手法简单粗bào,麻布将伤口缠得很紧,她解开结扣,将麻布取下。
狰狞可怖的伤口现了出来,皮开肉绽,边缘还泛着白,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她仔细看了看上面洒的药物——huáng灰色的细末,眼睫轻颤。
这种药她很熟悉,是一种效用极qiáng的止血药,但是对人体的伤害很大,而且发挥效用时会持续不断地产生钻心的疼痛,现在用这种药的人不多,几乎只有像战场这种极端环境下才有人使用。
她将手净好,取出细棉,慢慢将伤口上的药末处理gān净,然后拿起柜子上的一个药瓶,将药洒在伤口上,用gān净的麻布重新包扎。
她看他睡得极为深沉,便将其他两处也换了药,chuáng边慢慢垒起一叠剪碎的衣料。
第29章
夜里起了凉意。
凤栖飞趴在chuáng边,迷迷糊糊感觉身前有一些动静,她抬起头,缓缓睁开眼,看见本该躺着的陆无迹撑起身,抬手去够柜子上的软剑,眼底一片肃杀之意。
她凝神静息,马上意识到院中异动。
伸手抓住他已握在手中的剑柄,道:“我去。”她想拿走软剑,却发现他握得极紧,指间都泛了白。
她低头看向他的神情,他眼半睁着,目光没有聚焦,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紧蹙的眉和咬至猩红的唇角可以看出他在努力克服透支的jīng力和疼痛欲裂的身体。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抚上他的唇边,将原本惨白的唇从齿间解脱出来,道:“没多少人,我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