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温月等了会,看他没打算说,她继续说道:“可能你不信,但我就是想逃跑。”
她想起自己高中在班会看过的电影《阿甘正传》里面,主人公没有任何原因,决定出去跑一跑。
里面有一幕就是无数记者追问主人公为什么要跑步,他们就是不相信,有些人跑步,就是什么也不为。
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只是想跑步?
或许,不是。
言律对她的回答不满意,看她又露出呆呆的笑容,她跑出来之后真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也不知道她在开心个什么劲。
“小律,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温月把话题跳回去,她又拿着他的吸管喝了一口汽水,他大概是发现了,那之后一口也没喝。
“记得啊。”言律的视线往下落,落到温月的膝盖上,“我害你留了条疤。”
那是他们还小的时候,温月七岁生日刚过几个月,而言律快要八岁,他跟着爸妈搬到了温月隔壁。
爸爸被骗了钱,家里的房子卖掉还债,他小时候尚不懂为什么要从大房子搬到小窝里,但是看到同伴他就忘了这种疑惑。
两个人也不是一开始关系就很好,凡事都有个过程。
温月打小性子就静,所有人上温家,都要同她父母说一句,“你家丫头真乖。”
温家豪娶赵璃是因为两个人都是热闹外放的个性,多出去玩了几次便把关系确定了下来,后来又一不小心闹出了人命,这就慌忙成了婚。
生出来的女儿,两个人都不像,度过了吵闹的婴儿期后,她就比同龄的小孩更安静内敛,还怕生,每次家里来了人,都要和她说半天才肯叫人。
热热闹闹招呼朋友聊天打牌的温家豪和赵璃简直不知道女儿是像谁了,给她一本故事书,她就能一个人窝房间里,什么声音也不出。
当时还没有天使宝宝的概念,现在看来,温月就是天使得不得了的小孩子,不会闹到大人。
不过哭她还是会哭的,走路摔倒了必定会哭,这种时候赵璃才觉得她像个小孩子。
言律他们一家搬来那天,温月也是在家里看书,带着拼音的童话故事书,她还记得那天她看的是《夜莺与玫瑰》,她当时体悟不到故事的讽刺性,只是读完以后因为结局不美好而稍微有些影响心情。
在她的认知里面,所有的故事最终都该是王子和公主好好地生活在了一起,最不济也该是获得了巨大的财富。
而不是被扔到地上,被车碾过,即便那只是一朵花。
她很快就没想这个故事的内容,赵璃在客厅里面喊她:“月月,隔壁搬来了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快出来!”
温月把故事书收了起来,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她下意识觉得有人要来就得把自己的东西分享出去,她不愿意。
她在房间里面磨蹭了一会才出去,一到客厅就见到了陌生的大人,还有一个比她高一点的男孩子。
温月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对陌生人有些怵,她慢慢走到赵璃的身后,抱住她的一条腿,把自己半个身子都藏在她身后,“妈妈。”
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言建平和方翎看得出来她脸上不情不愿。
“小丫头怕生啊?”言建平半蹲下去,在温月头上摸了下,小姑娘直往妈妈身后躲。
言建平把手朝右边往里招了两下,叫自己儿子:“阿律,带着妹妹去玩。”
言律一下从方翎旁边走到温月面前来。
“妈妈……”温月带着点奶音,不情愿的情绪放大到极点,她向赵璃寻求着庇护。
赵璃摸了摸温月的头,指着言律说:“去玩吧,他和你差不多大呢,你可以带他去楼下转转,陪你dàng秋千。”
温月听着大人们迅速聊起了别的话题,是些什么“学校”、“刚搬来”、“让人害了”这些没办法拼凑在一起的词汇。
她不懂,于是把脸转到一边,正好对上了言律,他朝她伸出手,“我叫言律。”
那是温月第一次见到言律,那时的他可看不出来会长到一八七,他脸圆圆的,皮肤白里透红,剪了个在当时很普通的西瓜头。
细胳膊细腿,只比温月壮一点点,也只高那么一点点。
温月一直攥着自己的衣角,没有要和小朋友握手的意思,她嗫嚅道:“温月。”
她很想回头去抱住妈妈的腿,但是妈妈明显就和陌生的大人聊得开心,肢体动作非常多,堪称手舞足蹈。
“你多大啊?”小男孩完全不怕生,自然地与温月搭话。
“七、”温月一下顿住,她提高了声调,“八岁了!”
她谎报了自己的年龄。
好像这样她就能获得足够的勇气。好像这样,她就可以假装自己已经成熟了,可以凌驾于这个陌生小朋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