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醒醒。”他戳了戳温月的脸,声线是男生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像被磨砂纸打过,“衣服都不脱,你感冒会加重。”
温月呼吸有些粗重,却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只能自己动手帮她脱掉外套,等脱毛衣的时候,她总算迷迷糊糊张开了眼,“小律。”
她的眼泪几乎是立刻就滚落了下来,言律还没看清楚,她已经伏在他的肩头,身体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呜呜……”
“怎么了?很难受?”言律紧张地拍着温月的背,“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她哭得声音不大,细微的哭声像小猫似的,背脊一直在剧烈抽动,言律手足无措,又是摸头,又是摸背的。
“温月,怎么了?哪里痛?”言律把人紧紧抱着,他脖子那块湿凉凉的,全部是她的眼泪,“翻阳台摔了?”
说完他就紧张地摸了下温月的膝盖,“是摔了吗?”
温月抽抽嗒嗒哭了一会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她睁着红肿的眼,声音打了个颤:“小律,爸爸,他和妈妈吵架了,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他们会不会离婚?”温月哭出了一个鼻涕泡,小脸红扑扑的,她哽咽着,“我不想没有爸爸,也不想没有妈妈……”
大人总觉得他们还什么也不懂,但是她光是看电视也知道妈妈说的“小三”是什么意思,而爸爸从反驳妈妈无理取闹到质问妈妈翻他手机,都清清楚楚的说明了他心虚。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有眼泪一个劲往外面跑,茫然又无措,除了过来找言律,她脑子里面什么都想不出来。
“我爸妈也会吵架啊,吵起来也是好凶好凶,过一会他们就好了。”言律gān巴巴地拼凑了些话出来,他想了好一会,才又想出些话,“万一离婚了,你就来我家,我爸妈也很喜欢你!”
言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看着温月哭他脑子都糊成了一团浆糊,只能一直抱住她。
“小律,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温月紧紧揽住他,双手像蔓藤般缠绕在他脖子后,勒得言律都快呼吸不上来。
他摸了摸温月的头,把她挡在面前乱发挑出去,“会,我们以后都一直在一起,一直做邻居。”
“要以后都一直在一起!不可以丢我一个人!”温月说完就合身往他身上扑。
言律坐在chuáng沿,有些支撑不住温月的重量,带着她一起倒到chuáng上,她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他脖颈那块。
又湿又黏又热,让gān冷的冬天一下变成粘腻的夏季,他身上都跟着出汗。
言律环住她的脑袋,答应她:“嗯,一直在一起。”
“你不能骗我!”温月伸出小拇指,非要和他拉钩。
小姑娘哭得一点形象也没有,小脸上挂满了眼泪,眼睛也肿得快变成一条线,她不时吸吸鼻子,发出浓重的鼻音。
“嗯。”言律钩住她的小拇指,摇晃了几下。
后来她哭累了,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小拇指还勾着他的。
言律发着一身冷汗醒了过来,怀里没什么小姑娘,温月睡在他旁边的chuáng上。
他不自觉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什么堵在了心里,呼吸都不畅快。
以前他们关系真的很好,温月什么都不会瞒着他,连这种事情都和他说。
明知道这些事情,还是疏远她了,不知道那几年她怎么过来的,从初三到高三。
即便是高考前一天,他也没有说去隔壁问问她,他就这么把她抛在脑后,安然入睡。
她当时,连个哭的去处都没有。
小时候,还是个小哭包的,连考试题目不会做都要哭上一哭。
今天又哭了,才让他想起以前来,她根本就弱得要死……
言律坐起身,斜眼看着温月,她睡相很好,侧卧着,长发延展到她胸前,挡住领口的肌肤。
这次出来她没怎么戴过眼镜,能清晰看见她眼皮上面那颗褐色的小痣,长得位置很jīng妙,不是特别近距离的话注意不到。
挺可爱的一颗小痣。
他悬出身体,伸手在她眼皮上蹭了蹭,心想,她都亲过他了,他摸一下,也算是礼尚往来。
乖巧又懂事,怎么就非要和他一起逃出来,现在还受了伤……
他又感受到熟悉的心悸感,只好慢慢闭上眼,让黑暗将一切情绪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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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月醒得很早,她点了一遍钱,因为种种突发情况,比她预计得花费要多。
他还在睡觉,脸上贴着好几块胶布,眼角和嘴角全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言律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到眼前的人担忧地望着他。
“没死呢,别哭丧着脸。”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