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其他亲人再次重逢,拥作一团,文鸳心如死灰,面色灰白。
她知道,自己最后的隐秘期待落空了,周清闲是真的死了,他不会回来,再给自己作画,夸自己长得好看了。
文鸳从此以后越发卖力地做起了木雕,似乎是要将所有多余的jīng力都发泄出来。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这份努力,她的木雕越做越好,后来甚至到了天下闻名的程度,新朝的门阀世家们将她的木雕视为珍宝,文鸳的身价也跟着水涨chuáng高。
她有了很多很多的财富,请了顶好的先生教导儿女读书。
按理说,她这一生苦了这么久,也该稍微有些慰藉了,但……她的儿女却是不成器的。
儿女年幼时不知美丑,对她还是十分亲近的,但慢慢的,儿女们在外头听了些流言蜚语,竟是开始嫌弃起她这个母亲来。
跟着外人学语,说是文鸳克死了父亲和爷爷。
气得文鸳将人狠狠骂了一通,只是就这一骂,儿女就彻底和她离了心,一边挥霍着她赚下的家业,一边嫌弃她相貌丑陋,让自己在外面落人口舌。
再后来,儿女们各自成婚,却也不独立出去,依旧带着全家人靠文鸳吃饭。
一边瞧不起文鸳,一边还绞尽脑汁想从她手里抠钱。
这许多年来,实在是煎熬,文鸳之所以还愿意容忍,也只是因为儿女那张脸和周清闲有一二分相似。
文鸳五十岁那年,已经苍老得不像样子,她刚过了自己的五十大寿,还没清静多久,子孙们便bī着她立下遗嘱,将财产分割。
文鸳没答应。
又在家中空闲了几日,文鸳收到了国都达官贵族的一个订单,那人有心攀附一位将军,想让文鸳做个将军英勇杀敌的木刻图。
还特地细心附带了那位元将军的外貌,和他挑枪杀敌时的英姿。
元将军,使枪……
文鸳霎时间便反应过来了。
她开始雕刻自己此生最后一幅作品,雕刻到被枪挑着,流着鲜血的周清闲时,她掉了一次又一次的泪,泪水频繁模糊视线,让她的雕刻工作几乎进行不下去,但她还是咬咬牙,将木刻图雕刻完,她把这图雕刻得尽善尽美,栩栩如生,力求让那位元将军一看到,便忍不住伸手触摸。
文鸳偷偷买来无色无味的毒药,涂在木雕上,然后将这木雕jiāo了货。
数日后,官兵闯进文鸳家中,带走了文鸳。
而在她身后,那些无用的子孙们一直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定都是文鸳一人所为,和自己没有关系。
但前几日争夺家产时,他们可不是这么觉得的。
文鸳被官兵们一直带到了镇子中央,他们在行刑台上架了火,bī问文鸳为何毒害将军。
文鸳头也不抬,一字不答。
便听那负责拷问的人道:“既如此,那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文鸳被推进火中,用铁链捆绑地严严实实。
她忽的说了一句:“他死了么?”
“元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被你这么个小计策毒死。”那人高高在上地说。
文鸳听着那人的话语,恨意疯狂在心中滋生着,他怎么不死,为什么不死?
他害死了周清闲,他怎么能不死!
文鸳死死地咬着牙,目光中迸溅出能够杀死人的恨意,遥遥地看着拷问自己的官员恭维将军时,作揖的那个方向。
烈火继续灼烧着文鸳的躯体,她被烧得目光逐渐涣散,重重火光中,她依稀看见了当年躺在藤木椅上的白衫少年郎,浅笑着朝自己伸出手,语调轻快:“阿鸳,好久不见。”
于是文鸳也就伸出手去,抚上对方的手:“好久不见。”
第64章来戏班子啦
“奶奶,您怎么哭了?”小谷芋神色中带着不解,看向文鸳。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无法理解文鸳脸上的复杂表情,只是抽出纸巾来,慌乱地递过去,想让奶奶擦一擦眼泪。
文鸳接过小孩递来的纸巾,按在眼角上:“谢谢小芋头,奶奶没事。”
少顷,文鸳恢复了往日笑眯眯的模样,问小谷芋:“小芋头,奶奶前天留下的作业,你做好了吗?”
小谷芋并不怀疑奶奶是在转移话题,闻言乖乖地点头:“做好啦。”
“拿过来奶奶看看吧。”
“好哦。”小谷芋哒哒哒往房间跑去,不多时,便拿了两只憨态可掬的猪崽木雕回来。
其中模样更为jīng巧的自然是文鸳雕刻的那只,小谷芋雕刻的虽然和文鸳的十分神似,但是用刀远没有文鸳利落连贯,带着不少磕巴的痕迹。
容潇站在一旁看着,恍然大悟那刻刀上的文鸳二字为何看着眼熟。
多年前,她游历时,曾在街边摊上买过一对和小谷芋手中一无二致的猪崽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