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更没用了。”但说着还是把盆搬了过来,才去角落找了片叶子,伸手抬起那人的下巴qiáng行将水喂了进去。
那人似乎已经濒临昏迷,喂一口漏一嘴,叶澜花了好半晌才将一碗水喂进去一半,喂到最后手都在颤抖。
叶澜不知道这人是何底细,出于警惕本想喂完就走,但她感受到魔妹想要救下这个人的心思,她用着人的身体总不能违背人的意愿,纠结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拿起盆边的布轻轻给那人擦拭着luǒ露着的皮肤,最后是脸。
她看到这般场景,尤其是那分外熟悉的操作时,脑中第一反应就是和修真脱不了什么gān系,随后魔妹给她的感觉即刻印证了这个想法。
“这修真到底是个什么狠角色,竟然给魔妹留下这么深的yīn影。”叶澜边给人擦脸边咬牙切齿道。
没想,这本是半昏迷状态的人一听到“修真”二字竟剧烈挣扎起来,连带着锁链都哗哗作响。叶澜生怕这人作出二次伤害,赶紧按住他的肩不让他乱动,却听人吃痛地“嘶”了一声,又连忙放开手,最后只能厉声劝阻道:“别动!来帮你的。”
那人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愣了一下,竟也渐渐安静下来。
“你……是何人?”那人哑着声音先开了口。
叶澜抬眼便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非常熟悉的一双眼睛。
忽的,脑中千万画面一涌而上,一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
眼前的脸似乎幻化成了千万副面容,层层叠叠,最后和最初的那位救世英雄的脸重合在一起。
叶澜在那犹如走马灯一般的画面中,看到仓羊无数次想解脱却又被人拉了回来困在那具躯壳里,看到修真无数次前往魔族之地,用尽一切办法却无法斩杀自己心生的执念,愈渐疯魔。
她看到救世的英雄转世后被修真找到带走,最后人却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那缕泛着灵光的仙魂就要被完全取出,却呼的一下熄灭了,然后被修真一把火烧去了所有存在的踪迹。
第二世,被囚于不见天日的室中,身上血痕遍布,即使被剜了心,却至死都没有让已然疯魔的修真拿到那缕仙魂。
第三世第四世,此后的每一世,像是宿命一般,无论转了多少世,总能被修真找到带走,到最后依然得不到善终。
而魔妹就像是这一切的见证人,修真每一次都要将她带在身边,让她亲眼看着人一次又一次惨烈死去,无论是开始至亲族人被镇压,还是那场仙门内讧,又或是仓羊因无法解脱的痛苦,从此都牢牢地刻在了脑海里,无法抹去。
她有着半人半魔的血脉,有着和魔族相当的寿命却没有其天性的残忍,有着与人相似的一切却无法拥有普通人的一生,她夹在人与魔之间唯独看着一切却无能为力。
刹那间,叶澜听到无数无辜丧命的百姓、仙门子弟、族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听到仓羊压抑在内心的呼救,听到萧浔前世痛苦溢出的呻/吟,还有从自己心底发出来的绝望而无声的呐喊。
是每一个苦苦挣扎的灵魂的声音。
她听见了这些声音。
叶澜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的脸颊上划过滴落在自己的鞋尖上,无数血迹斑驳的人脸最终jiāo叠成了眼前那张惨白的脸,她才反应过来离她晕过去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人一次又一次转世后的样貌与最初的样貌相距甚远,却逐渐与萧浔相像。
眼前的人就是萧浔的前世,是痛苦不堪的、无法解脱的轮回,而只有修真一日还在,萧浔最终也要走上那样的结局。
“姑娘你……”
还挂在墙上的那人顿时愣住了,不是他在受折磨吗?怎么这人倒先哭了?
“你什么你,我跟你很熟吗?”叶澜抬手抹了把脸,上前去探那粗重如牛的锁链。
某前世:“???”这句话不应该是我说吗?
叶澜没有再理他,她觉得此时的自己也已有了疯魔的预兆,脑中已麻痹到无法思考,而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帮魔妹把人从修真手中带走。
可奈何此时的魔妹还没入魔,连一丝丝灵力都未曾有过,除去那身血脉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撼动“仙人”一分一毫,但她仍十分固执地要将人从锁链下拽出来。
拽得疼了,就听那人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道:“你站过来。”
叶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别打扰我gān正事。”
那人心下明白她想要做什么:“我知道你想救我。”
叶澜像是终于从魔怔中回过神来,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站过来。”那人道。
叶澜看了他一眼,那人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忙道:“我在帮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