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皇上躺在龙榻上,见她来了有些吃力地命人扶着坐了起来,眉间一片灰白色,见沈清漪没行礼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挥了挥手屏退了宫人。

  宁贵妃有些不甘心,但还是随着宫人退了下去。

  转眼间只剩下帝后两人,沈清漪看着他,明明只是短短几日不见,但是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她捂着胸口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很心痛,明明早就心灰意冷了不是吗?

  皇上语气虚弱冲她挥了挥手,沈清漪走上前坐在龙榻上,鼻子有些酸酸的,“皇上。”

  短短两个字饱含了太多感情了,她眸子里有着哀怨,有恨,以及一丝不那么明显的爱。

  皇上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愣了愣,即便他向来知道他的这个皇后爱憎分明,“朕有愧于你。”

  沈清漪qiáng忍着眼泪流出来的冲动,“皇上您知道就好。”

  或许是人之将死,皇上这段时间忍不住想起自己皇后的各种好,他看着依旧风华绝代的皇后,忍不住道,“那晚晚可以原谅朕吗?”

  听着他唤自己的小名,沈清漪再也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美人落泪我见犹怜,可她语气确是前所未有的冷,“臣妾不愿。”

  皇上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大受打击,jīng神恍惚,喃喃道,“也罢也罢。”说着他将怀里的荷包拿了出来。

  沈清漪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个熟悉的荷包,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声音哽咽,“这么多年你还留着它!”

  皇上惊讶极了,心里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是当年竹澜赠予朕的。”

  沈清漪笑了,她又哭又笑,皇后仪态全无,她唤出了二十多年前那个称呼,“小结巴,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明明说过你会娶我的。”

  皇上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激动地一把抓住她,“你说清楚!”

  沈清漪目光落在那个荷包上,只觉得荒谬不已,“这个荷包是竹澜第一次学会时赠予我的,我那时候日日佩戴在身上。”

  她一直以为,这么多年她是竹澜的替身,原来兜兜转转,一开始其实就是她。竹澜被误以为了她。她原来一直都是自己的替身。何其可笑。

  当年那个短暂失明的结巴少年被太监欺负,彼时刚入宫的她不小心误入了一处偏僻宫殿救下了他。她学着话本子里江湖侠义并未留下姓名,每隔一段时间便借着进宫悄悄陪着对方,那一年里她渐渐被少年真诚执着所吸引。最后一次见面,她不小心遗落了荷包本以为是落在出皇宫的路上,为此她懊恼了好久。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庶皇子秦霄,是许诺会娶她的少年,后来得知他被迫娶了皇妃她伤心了好久。再后来皇妃生下孩子难产而死,他也登基成了皇上。

  刚登基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向父亲提亲,她高兴极了,不顾家人的反对,甚至不惜与母亲决裂义无反顾入了宫。后来才知道,他娶她为的不过是为了巩固皇位。

  皇上心神一震,他紧紧拉住沈清漪,“是你,怎么会是你。”那一年里少女温柔极了,怎么会是那个传言中嚣张跋扈的沈大小姐。所以他才会相信定是那个荷包的主人享有温婉贤淑美誉首辅嫡次女钟竹澜,后来他失明好了以后那个少女却再也没来过,他以为是钟竹澜。那日钟竹澜出嫁的日子,他在自己寝殿喝的酩酊大醉,也是那时候开始他有了野心。只有坐了最高的位置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所以,他故意接近太子皇兄,设计了几位皇子之间的矛盾,看着他们鹬蚌相争,而他在后面坐享其成。太子皇兄待他极好,可是为了那个位置,他亲自放了那把火。

  他以为那个少女背弃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变了心,终是负了他,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认错了人。

  他最初想要权力也不过是想求得心爱之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被权力弄的贪婪了起来,欲望没有止境。他曾经也是一个被逗弄几句就会脸红的少年。

  沈清漪已经彻底明白了,她冷了语气,彻骨寒意,“秦霄你的爱当真廉价。”竟连喜欢的人是谁都分不清,你喜欢的到底是当初那个少女,还是只是一个幻想。在你的幻想里你心爱的女子是琴棋书画jīng通的大家闺秀,而不是我这个将门之女。

  皇上颤抖着手,有些苍白无力,“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他神情激动,抓住沈清漪的手,“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晚晚,朕爱你,朕一直爱的是你。”

  沈清漪用尽力气将他的手一点点掰开,“皇上您爱的至始至终是您自己。别和臣妾说爱,臣妾觉得恶心。”

  皇上本就身子虚弱,神情激动之下靠在chuáng头大喘着气,他闭了闭眼回想起这二十多年来他对沈清漪的所作所为,冷落她,害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致使她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一手扶持了宁贵妃与她分权……他都做了些什么!明明当年他许下承诺会珍视那个少女,把她捧在手心上宠着。原来一直以来伤害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