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她也便冷了心,不准身边人再提起兄长。可仍心存希望,盼着这位天姿出众的兄长能走出来,这一等就是三年。
好不容易安抚了母亲,待母亲离去后,沈令沂忍不住面露疲惫之色,却仍旧得打起jīng神来,细细盘算明天的事情,皇后姑母这几年与沈家因着婚期拖延的事有了隔阂,想到这她不禁苦笑,自兄长出事后,父亲已有放权的意思,不过一年便已上jiāo了兵权,父亲同母亲商量着一家人回江南老家,既有想远离纷争的念头,也盼着换个环境能让兄长振作起来。父亲母亲自是不忍心自己再入宫,便想着解除婚约,何况若父亲致仕,没有娘家支持的太子妃也是坐不了多久的。
太子朝堂民间名声都极高,温润如玉,谦逊知礼,皇上对他也是宠爱有加,并不缺镇国公的支持,虽身体不好但也不危及性命,储君之位十分稳固,皇后姑母抚养太子长大,太子对姑母敬重有加,他日登基也定不会亏待了姑母。
未曾想,正当父亲准备着手与姑母商议解除婚约时,太子病情加重,父亲只好按下不提,之后两年太子经常卧病在chuáng,父亲只得拖延婚期,想着等太子康复后再提。直到一个月前,太子病情加重,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
“郡主,不好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沈沂的思绪,她皱眉看着一向稳重的映月冲进来,刚想呵斥。
映月跪了下来,语气焦急,“郡主,府外被禁卫军包围了,说是沈二爷通敌叛国!”
沈令沂险些跌倒,“通敌叛国”四个字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她咬了咬下唇,待感觉到丝丝血迹才稍微清醒,qiáng自镇定,“说清楚!”
映月磕了几个头,然后起来顾不得尊卑拉着沈沂往外走,语带哀求,“夫人让郡主从密道离开。”
沈令沂不肯,“父亲母亲呢?”
映月摇摇头,眸子里泪花闪闪,“郡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砰!”大门被撞开的声音异常响亮,整齐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沈令沂平静道,“已经来不及了。”
身上的嫁衣有些碍事,却也来不及换了,她提着裙摆走出房门,院子里两排禁卫军举着火把,院子亮得如白昼。
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男子,身披黑色大氅,隐约可见里面的玄色衣袍,身形修长挺拔,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待看到自己身影的那一刻嘴角的弧度似乎上扬了几分,似笑非笑。
沈令沂瞳孔猛地一缩,宴宿州,三年前仅二十四岁的他坐上首辅之位,权倾朝野,尤其这两年太子皇上皆卧病在chuáng,朝中之事尽数归于他手。
她曾在宫宴上见过几面,却并无jiāo情,触及对方清冽gān净的容貌怎么也无法与这几年传言中心狠手辣的形象挂钩。
“李公公。”宴宿州低沉悦耳地声音缓缓响起,清瘦修长的手把玩着手里的扳指,神色间已经有了些许不耐。
他身后一个上了年纪太监打扮的人上前几步,身后也跟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有一个托盘。
沈令沂自是认得这位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公公,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触及那小太监手里的酒杯也依旧平静,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他们不远处停下,即便到了此刻,她的仪态也让人挑不得半点差错,若是其他人在此怕也会感慨一句,不愧是从小被当作太子妃教养长大的。
映月随着出来的那一刻便也明白了来不及了,彻底来不及了,一改之前的慌乱,她隐隐知晓了待会会发生的事情,她安安静静跟在郡主后面替她提着裙摆。
“郡主站着听旨即可。”李公公微微弯了弯腰,客气道,得到示意后开始宣旨,“皇帝诏曰,镇国公沈二爷通敌叛国罪不容诛……镇国公府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沈沂喃喃出口,竟再无回旋之地。
“沈令沂,赐毒酒。”宴宿州缓缓开口,神色冷漠,言简意赅,矜贵自持不愿多说半个字,眼角轻轻扫过面前qiáng自镇定的女子。
话落,小太监走到沈沂面前,低着头双手举着托盘。
沈令沂倒也gān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意识消散之前,她只来得及听到映月的一声惊呼“郡主!”视线恍惚间她看到了面前那道矜贵自持的身影。
……
屋子里,chuáng榻上的女子眉头紧皱,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片刻后,女子猛地睁开眼睛,嘴里喃喃着什么,整个人都有点憔悴。
“蕴蕴这是怎么了?可是魇着了?”一道焦急却不掩关心的女声传来。
沈令沂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沈氏,迟疑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