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泱长身玉立,横亘在石雨面前,他对这回答嗤之以鼻,周身萦绕着不满。
明罗挪了挪,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现下的局面,也没必要装什么友好,她直言道:“比不得城主深谋远虑。”
“我这副样貌,说话做派,装得挺像的,真想不通你从哪里发现不对劲的?”
石雨自顾自奇怪,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子扭来扭去,显得背后的làng花图仿佛真的海面一般。
明罗嗅了嗅鼻子,也不知道妖怪的自信哪里来,毫不留情地戳破道:“营州那会儿,你就盯上我们了吧。尤其是棺材铺老板的神情,可太不对劲了。”
“都说开门迎客,虽说棺材铺不同,但人大体的礼仪不会变,心理也不会变。我们拿出银子时,你装得一副贪财习性,把银子来回摸,可后来又慡快退给我们。”
“比起身家性命,金银钱财算什么?”石雨反驳道。
“殊不知,对于贪财之人来说,没钱比丢命更可怕。你能慡快拿出来,是因为银子对你根本没有用。”
明罗缓了缓,往前探着身子。
“不过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要是真对我们有所觊觎,为何要搞出如此多的事,就为了引我们来城主府?”
石雨凭空变出把扇子,恢复成翩翩公子,摇着扇子,头也跟着摇晃,脸上浮起得意的表情。
“我当妖可是有原则的。陈记棺材铺的老板,仅是我的一道灵识,你们也知道,想来小酆都城的人,数以万计,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再说,当时我三番五次劝说,你们没有听,那就别怪我下套了。”
“至于城里的种种......”
他合上扇子,自鸣得意奇道:“人族不都爱看茶楼说书,戏文杂谈,里头写奇闻异事,都得先有各种征兆,最后啊,一步步引人入局,方才算得上运筹千里之外。你看我学得怎么样?”
明罗看出他是真的自信满满,抿着唇略带嫌弃。
“你原本打算劫持我,再引他们二人到城主府,到时候拿我的安危作筹码,达成你的条件?还是说,你有其他打算。”
她歪了歪头,指指外头的影壁,“比如,吸收灵力或者记忆?”
石雨拍手道:“厉害,是我小看姑娘,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并非靠灵力记忆为食。”
楚泱微微往前跨出一步,明罗余光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凝聚着灵力,形成数个冰箭,发散着寒冷的气息。
她继续追问,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素来听闻巨鱼大蛟有遮天蔽日之势,万年前被大禹镇压,难不成就封在这小小的山中,还要靠旁门左道为生?”
“你不用对我使激将法。”
他把扇柄丢在地上,瞬间化成一滩水,里面还夹着些水草,他慢悠悠道:“告诉你也没什么的,大禹他老人家离尘多年,他顶多能把我封在海里,是我自己撞上山的,真算起来,还不得怪你那个师祖,骊山古脉若未塌陷,也不至于河流改道,祸害了我。”
“不过你们人族的情绪,的确算得上美味。虽我不巧,千年道行被山流打断,同这座奇山绑在一起,但七情六欲,当真是修行灵药。”
石雨露出些陶醉之色,明罗这才想明白,怪不得自己能回忆起少年时的恐惧,原来是石雨从中作怪。
再联想城中人类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合该是七情六欲都被收走了。
三界众生,人最为奇。
只因人族从呱呱坠地,似乎就有七情六欲,爱恨皆在心中。那些个草木动物,终究是天地诞生,难开灵智,多少jīng怪都在劫数上栽过跟头。
他们想要体会人的千般情绪,人却要忘却凡尘才能得道。
明罗曾经想,也许天地平衡便是这般了。
因人的特殊,嗔痴怨怼,千年前早就诞生了妖术,利用七情六欲化作jīng气修行。
要知道,人的经历千变万化,各人都有个人的故事苦楚。若是能随意看过,岂不是百年千年,甚至万年见闻都聚于一身。
她看石雨如此大方,顿了顿,质疑道:“你把修行根本说出来,就不怕我们三人打你个措手不及。”
石雨浅笑两声,往边缘撑了撑手,毫不在意道:“我知道姑娘是道门中人,定在心里谴责本座,骂本座掠夺人之情绪,是邪门歪道。”
接着话锋一转,指尖对着影壁方向轻点,点点水光飞向玉石中,名字与时间对应,在最中间连接成长串的文字,最后缓缓变成画面。
有余娘子平生经历,被戏班班主收养,刻苦学戏,青梅竹马,生生被拆散,她愤恨报仇,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小酆都城。
有一虬髯大汉,自幼平和,某日遭遇劫匪,丧父丧母丧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