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理,身量娇小,浅薄的身影步履蹒跚。
她手里好像拿着个东西,借着一点点光,楚泱确定是个女子。
他一瞬间想到朗达说的事,带着怀疑再次问道:“诺玛?”
这回有点反应,她停了一停,似乎往楚泱的地方转了转头,很快又不在意地朝美人树走去。
“诺玛,是你吗?”
楚泱不死心,对方快要到眼前,头顶缺口的光彻底把她的脸照亮。
一张惨白的脸上,磕磕绊绊多了些伤口,应该是路上摔倒的。诺玛的眼睛里没有光,对于楚泱的问题,她只是点头,手臂用力,把东西抛在岔出的树gān上,落下来是条麻绳。
“我知道你。”
诺玛毫无感情地开口,低着头在底下寻找借力的场所。
“你和他都是外乡人,看吧,寨子已经没救了,他们都是迂腐不化的老顽固,坐井观天,以为守着个白玉虫,一辈子都能不出去。”
尽管用词不善,可语调平稳,仿佛在诉说一个简单的故事。
她找到块高出的石头,把脚踩上去,站稳了身体。
“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喜欢一个人而已,可现在都没有了。”
诺玛隐晦地瞄了眼楚泱,发现他早就被树藤缠得看不出原样,忍不住勾着嘴角,带着点自嘲。
“你看,我们的下场都一样。”
“不一样!”楚泱猛地喊道。
“你不是外乡人,没必要选择死亡,诺玛,你想想赵秀才,他肯定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
“他希望的。”
诺玛无视他的劝道,一味笑,在单束的月光下,脸上的表情很是悲伤,“你以为是不是外人,有区别吗?”
她拍了拍美人树的树gān,用一种直白又厌恶的语气说着:“拥有这棵树就是最大的原罪,他们早就过惯靠虫换钱的日子,让他们出去卖力气,呵。”
麻绳被打结,她轻笑。
“他们过不了,以后也过不了,这辈子都过不了的!到最后,为了钱,他们迟早要自相残杀。什么外乡不外乡,不过就是挡了他们的道,要你死罢了。”
诺玛遥遥朝着洞口的光盯着,似乎找到一点安慰。
“出了那样的事,活着也没意思,至少我还可以选择怎么死,对不对。”
楚泱不知道如何回答,在临死关头劝人,他没有过经验。
对于诺玛,心里难得升起股惋惜。
“你这样做,不是解脱,死亡不会让任何人解脱的。诺玛,族长他们还没找到你,现在就算离开寨子,也没人会怀疑。”
“然后呢?东躲西藏地活着?”
诺玛握住了麻绳,踮着脚尖,试着把头套进去,她朝楚泱笑了笑:“其实你说得不对,死亡就是解脱。”
她释然的笑,略微抱歉地垂着眼眸,“就是要让你看到我死后的样子,真是对不住。”
她拉紧了麻绳,粗壮结实的套紧脖子,她的脚尖崩得很直,堪堪站不稳。
楚泱只能喊着名字,想让她有一丝丝机会放弃。可诺玛简单地把石头踢开,人被吊起时,和空气发出道刺耳的摩擦。
楚泱紧张得闭上了眼睛,石头滚到水池里,“噗通——”溅开偌大的水花,接下沉寂下去。
袁肃把佩刀挡在明罗身前,“你的计划,是冒险。”
他带着警惕,不自然道:“我不会答应的。”
义庄里面的镇妖司手下,全部面面相觑,对于他们老大的态度,心有不解。
明罗伸出手指,推开佩刀,白虎的图案冰凉,她摩挲着手指,带点嫌弃。
“是我要去以身犯险,又不是你。”明罗觉得好笑,学着他的模样,也抱着肩膀。
“你就当是配合我一次,带着安阳郡主暂时离开,反正出不出事,你都没风险。”
她把树叶取下来,放在掌心里。袁肃四周的气压很低,没几个人敢靠近,连安阳郡主都趴在二楼的窗户上,默默观看。
“有件事我想不通。”
片刻后,袁肃终于开口问她。
明罗皱着眉,“镇妖司的袁司尉,也有想不通的事啊。”
又是学了袁肃的语气,本以为他会生气。
没想到袁肃只是收回了佩刀,目光里带着质疑与坚定,并不是原先居高临下的气场。
“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我在帮安阳郡主办事。”她随口说着冠冕堂皇的借口。
袁肃压低声音,“这不是理由。”
他早就发现安阳在楼上偷看,抬头扫过一眼,郡主就失去兴趣得把头缩回去。
“安阳还不值得你冒险。”
面对他探究到底的情绪,明罗知道,不说个切实的理由,他是不会妥协的。
于是她只能耸耸肩,带着点少女情怀:“你听过士为知己者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