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罗睁大眼睛看他,在云雾缭绕的树林里,鸟类盘旋,鸣叫不停,他的话每个字都清晰异常,砸在她的心上。
四周一切都安静下去,耳膜鼓跳。她听到心里念着再等一会儿,把时间留长一点。
让她多确认下,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雨丝突然降下来,淅沥淅沥,楚泱的发梢贴在脸上,水珠从他的鼻子上滑下。他好像在等一个答案,眼睛里的光从不舍到期盼,有渐渐沉下去,仿佛真的懂了点什么。
睫毛如同沾了霜,是泪珠渗出来,和雨水混在一块,这样也就不明白是谁在哭。
他的手慢慢放下来,脚快要踏出去一步,明罗突然地扯住他的袖口。
“你把话,再说一遍。”
她朝他扬了扬下巴,嘴角已经翘起来,语气却还是不容拒绝。
“再说一遍,我就答应你。”
楚泱的脚后跟还没着地,人已经倾到身前,浓重的气息到了明罗眼前,接着是唇齿的触感。
他的嘴唇有些gān,在柔软间蜻蜓点水,“用人族的话说,应该是,我心悦于你。”
笑意从明罗的嘴角传到楚泱的脸上,他低低地笑着:“不知道大师姐,是否也心系于我?”
有一只鸟从树上飞起,惊得树叶落下来。九月里,绿夹杂着huáng,簌簌般像是一种预兆,铺在他们之间。
她穿着嫁衣,尽管是随意罩着。
可楚泱想到之前,在结界里闪过的想法,竟然生出点天公作美的念头,就好像,所思所想,全都在此刻实现。
明罗伸出两只手,抓住他的耳朵,把他上下看了一遍,顺带揉了揉头发。
“不对呀,我的小师弟不善言辞,怎么会说那么多的话呢?”她带着点调笑,戳了下楚泱的额头。
楚泱配合地向后仰,换来明罗银铃般的笑,“难道你以前都是装的?”
楚泱虚扶了明罗一下,身边的灵力形成水幕,隔绝了雨水。他蹲下来,让明罗趴在背上,自然地背着她,嫁衣的绣纹有些扎手。
他心里却很欢喜,也没有辩解,直言道:“说不定,我刚才就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那不行。”
明罗环着他的脖子,脚丫欢快地晃了晃,“你变成哑巴,我就不要你了。”
她窝在楚泱的脖颈间,袖口里的簪子被取出来,流苏在底下摇dàng。
楚泱低头看了一眼,嘴角依旧是扬着,无可奈何的应道:“好,全听你的。”
云雾越老越浓,就算走在树林间,好像也能看到那若有若无的白色。明罗把下巴搁在楚泱肩膀上,安心地哼着歌,问起他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嗓音很平静,温和地把遭遇都说出来,反而让明罗跟着心惊肉跳的。
“如此看来,那神灵还算有情有义啦。哎,要不是人的贪欲无穷尽,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诺玛的死,还有那个小姑娘的事,各种巧合反而让他们坚信了祭祀,一代代传下来,最后却也因为祭祀,被我们发现,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明罗侧过头看楚泱,用手指摸了摸他脸上的污渍。
“其实我来找你,也算是托了安阳郡主的福。”
她把这一路上郡主的脾气吐槽个透,又提到袁肃,还有商量好的计谋。
刚走出这片树林,就瞧见马车走过的痕迹,远处支了个茶水摊,是郡主和袁肃在吵闹。她挑了挑眉,拍拍楚泱的肩膀,示意放她下来。
顺便在他耳边说道:“咱们把事情jiāo代好,就回凌霄宗。”
楚泱顺从得点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惹得明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安阳郡主老远就看到他们,原本是和袁肃争论,猛然就不感兴趣,只趴在桌子上认真瞧楚泱。
见他们过来,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拿起她郡主的派头。
“还以为小道长被发现了,所以让我们等了一天一夜,没想到是和心上人私会去了。”
明罗不和她客气,上去给她了个脑瓜蹦子。
“瞎说,郡主才多大人,张嘴就是私会私会的,小心我让师父告诉你父亲,到时候让他收拾你。”
安阳郡主不满地撇撇嘴,拂开她的手,慢悠悠揶揄:“长得是挺好看,怪不得让道长魂牵梦萦呢。”
“魂牵梦萦?”楚泱默默重复。
安阳郡主的眼睛在他们之间梭巡,仿佛明白什么,补充道:“梦里都叫你的名字呢,而且她说只有你值……”
明罗捂住她的嘴,给了个警告的眼神,对着楚泱打哈哈道:“别听她的,她小孩子家家,不懂的。”
袁肃在一旁咳嗽,手握着刀柄,对着明罗露出点不满。
他对两人间的感情倒不好奇,只是觉着楚泱的灵力很是熟悉,不免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