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黎披着件斗篷,跟着明罗到甲板上,一眼看到被捆着的人,还有地上的死孩子。他一个头两个大,直说道:“真是什么事都能被我们撞上,也不知道是你倒霉还是我流年不利。”
明罗瞥他两眼,无奈说道:“我去叫其他人,你和楚泱把他们看好。”
扶黎半蹲下来,看那两人垂着头,死活不说话,有些发笑道:“我看你们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能生活,非要去偷孩子,不怕死了下去,阎王爷判你们个铁树油锅的,先把后背的皮挑开挂在树上,再往油锅里扔,等熬到油gān火尽,才把你们捞起来。”
他说的吓人,两个人贩子面面相觑,嗫嚅着想说什么,抬头却见扶黎已经走到船尾。探头往下面看,那儿绑着一艘小船,估摸是附近渔民套鱼用的船,重在轻便。
水路要经过几个小码头,看来人贩子是打算用迷药放倒整船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孩子就跑。
到时候往码头人群里一钻,可真是水入大海,寻不着踪迹了。
明罗喊醒僧人,他们吸入的迷药少,听得人贩子的事,皆为惊惧。赵娘子一家费了好大力气,才堪堪转醒。
她惊魂未定,抱着两个孩子不知所措。孩子睡眼惺忪,一脸迷茫地望着,怕吓到他们,赵娘子让侍女留在屋里陪着。
自己和明罗来到甲板,路上是千恩万谢。
听明罗说发现的经过,心头直跳,不敢想孩子被拐的后果。僧人们围着人贩子,有两个取出块布,把甲板上的孩子裹起来。
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放,就将其安放在预备装佛经的空箱子里。
船上点灯,霎时亮了许多。
前头的官船似乎觉得奇怪,有官差站在船尾看,发觉他们的甲板上都是人,知道船上有事,放慢了速度,等着僧人的船靠上来。
等到官差登船,扶黎和明罗把整件事悉数告知,僧人摆出几个小马扎,官差围坐着,准备提审人贩子。
林娘子没见过这阵仗,船上大都是妇孺出家人,顶多把他们关起来。等到了营州境内,再把他们押送官府,怎么也得要上一天一夜。
能做的文章极多,便是趁他们不注意逃跑也使得。
可惜她忘了这前头运盐的船上有官差,虽不吃衙门管案子的饭。但遇上水上的事,怎么也能做主,当下就要定罪。
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面容,她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被绑着磕头也磕不下去,语无伦次地认罪,嘟嘟囔囔颠三倒四。
楚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林娘子瞬间噤声,畏畏缩缩等他问话。
楚泱看向明罗,他是不打算说话。
以往看过的事迹里,拐子最是可恶,好好一家人,硬生生骨肉分离。
乾州的地界,借着水路畅行无阻,再想找到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许多家庭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虽然还不懂人类感情,但悲痛和眼泪骗不了人,竟也会感到唏嘘。
明罗看林娘子痛哭流涕的模样,沉声道:“箱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我们不是故意的,他实在太吵了。我们给他吃的喝的都哄不住,眼看就要上船,他大哭大闹引来人,会被发现的,就只好把他塞在木箱里。”
她倒豆子般的说,“就想给他个教训,让他害怕,不敢乱说话。谁知道,才那么一会儿,他...他就没气了。”
“这是别人提前花了一百两定的,我们不知道怎么jiāo代,就打算重新再拐一个。”
“中午看四周总有渔船,就偷偷给了些钱,租了小渔船,想着今晚动手,到时候找个就近的小镇,先跑了再说。”
听完这话,赵娘子差点一脚踹过去,被明罗硬拉住了,指着林娘子气急道:“所以你就打主意到我家身上,你个黑心肠烂肚子的玩意,谁知道手上有没有别的人命,就该让那些个亡魂缠着你,迟早要你们不得好死。”
林娘子一味哭,人气急,总会口不择言。
赵娘子连看都不想看他们,又骂了好几句,还是官差发话,才止住声。
明罗继续问道:“你们做这等事情,就该料到有今天,一五一十地把拐过的孩子去向写下来,那些买卖的,也都记下。”
她递过来一份状纸,林娘子颤巍巍就要写。
这时她旁边不说话的男子,终于有反应,一脚把状纸踢歪,对着明罗啐了一口,道:“买他们的主顾能出千金万两,他们的穷爹娘给不了,我们送他们去吃香喝辣,卖过去就是少爷小姐,要我说,是大善事啊!”
他歇斯底里地狂笑着,明罗看他死到临头仍不悔改,冷笑道:“是啊,因为孩子不是你的,刀不落到自个身上,不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