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没有听命,扶着他坐在chuáng边,淡淡地说道:“她让我照顾好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周博衍有些讶异,低头看着红姨,又问了一遍:“她真的这样说?”
红姨没作声地点了下头。
周博衍嘴角扬起浅浅的笑,还没笑多久,又是一阵咳嗽。
红姨只好给他倒了一杯水,“您这咳嗽也太厉害了些,平时可有吃药?”
周博衍捂着嘴,晃了晃手,低声道:“老毛病了,不碍事,姑娘先回去吧。”
红姨也不再多问,只好扶着他躺下,关了房门去了隔壁房间。
周博衍闭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捂着胸口,一只手攥着被子,用力向上扯了扯,蒙在被子里猛咳几声,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一定要撑到碧月回来……
周博衍快速深呼吸,喉咙又痛又痒,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前一片漆黑,他靠着心中那一点信念硬撑着,想要熬过这漫漫长夜……
宾客散尽后,周宇涛和王氏还留在宅子里,朝周博谦简单jiāo代了几句,也准备回去。
正要出门,忽然听见后院有人惊呼,接着就是一群人骚动的声音。
周宇涛还被蒙在鼓里,此时听见了后院的动静,立刻看向周博谦,质问道:“后院有人?”
周博谦心下一慌,一是被周宇涛发现了这件事,不好解释,二是不知后院究竟出了何事。
只见几个身穿便衣的侍卫从后院匆匆跑出来,周博谦顾不上向周宇涛解释,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将他拦下,问道:“后院出了何事?”
那人迅速说道:“知府大人被刺客偷袭了,尸体还躺在屋内。”
说完一把拂开周博谦的手,谁知那只手已经自己滑下去了,侍卫顾不上许多,着急回府衙报信。
周博谦只觉得坠入冰窟,浑身都冰凉。
刘玮死了……
死在了他的后院。
同样惊慌的还有王氏,此时她的那张脸已经绷紧了,想着解决的办法,她努力平稳声音,吩咐周博谦:“谦儿,你先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听见母亲的声音,周博谦才找回自己的心跳,连连点头,一身新郎喜服朝着后院跑过去。
周宇涛急得来回踱步,脸色大变,向王氏厉声问责:“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氏搅着手帕,兰息站在她身后,见王氏正在发愣,连忙拽了拽她的袖子,先行下跪。
王氏反应过来,也跪下了,声泪俱下:“老爷,你先息怒,当务之急是如何向刘太尉jiāo代。”
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抽泣两声。
周宇涛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jiāo代?事到如今你觉得应该怎么jiāo代,用我这颗脑袋吗?”
王氏顿觉天昏地暗,身后的兰息眼疾手快地扶着她,“夫人,您怎么了?”
周宇涛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话是不是重了些,但是眼下这情况……
正当他沉思间,院子中又传来一声喊叫。
“哎,新娘子,您可不能过去啊!”喜婆追着穿新娘服的人朝后院走去。
周宇涛立刻吩咐周管家:“让人将后院封锁,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至于新娘子,就由她去
吧……”
毕竟新婚当日,生父被人杀害,谁受得了?
他无力地抬了下手,叹了口气。
周管家照着吩咐去安排。
周博谦见刘玮瞪着双眼仰躺在chuáng上,致命的匕首还老老实实地插在脖颈间。
他吓得后退几步,转身跑出门,却撞上了自己的新娘,对方盖头已经揭了,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仰头盯着他看。
周博谦一时语塞,“诗怡……”
刘诗怡深吸一口气,问他:“我父亲在里面是吗?”
周博谦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只是点了下头。
刘诗怡擦着他的肩膀离开,径直朝着房间走去,周博谦连忙跟上去。
看到chuáng上的景象,刘诗怡已经呆滞了,周博谦立刻捂住她的眼睛,温声道:“诗怡,你还是先回房间吧。”
他担心刘诗怡会伤心过度,然而恰恰相反,刘诗怡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那个人死了,她亲生的父亲死了,就躺在她面前,可是她却伤心不起来。
十几年来,刘玮总是将她们母子当门面,然而母亲jīng致的衣裙下,尽是伤痕。
她并不喜欢周博谦,但是母亲劝她赶紧嫁出去,找个好人家,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这才有了今天的婚礼。
可是她那个禽shòu一样的父亲却死在了自己的婚礼上。
刘诗怡心中发笑,她顺势往周博谦的怀中倒去,小声啜泣:“夫君,怎么会这样?”
周博谦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杀手做的,刘太尉马上就要过来了,要不你先回房间吧,我多找几个丫鬟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