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卫衡。”睡得正沉的时候,突然被唤醒容易受惊,加之她理亏,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卫衡没有醒来。

  她伸手推了推他紧实的肩头,又唤道:“卫衡。”

  “唔……”半梦半醒之间,卫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伸出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覆上肩头湿润冰冷的小手,嗓音沙哑:“娘子……”

  大手有意裹住小手,缱绻缠绵,似要帮她捂暖,无形之中透着亲昵,夫妻之间才有的亲昵。

  肢体的触碰使得俞静宜忆起梦中的情形,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儿,猛地抽回“爪子”。

  卫衡手空了,心也空落落的,他坐起身,明知故问:“娘子,怎么了?”

  三息之后,俞静宜才回应了他:“你打翻了水碗,被褥湿了,小心着凉。”

  因为卫衡她才会做噩梦,才会掀了水碗,栽在他头上,心里一点都不虚。

  一手策划了此事的卫衡:“……”

  偏生他还没办法拆穿,谁让他才“刚刚醒来”。

  他起身点亮烛火,视野变得清晰。

  八分满的水一滴不漏地在褥子上铺开,像极了小儿尿chuáng,看着就很尴尬。

  卫衡心道,不管这个锅由谁来背,过了今晚,“银河”就会消失。

  然后两人睡着睡着睡到了一起。

  依照习俗,成亲的时候准备了很多条新被褥,卫衡去柜子里翻了一条换上,正准备上/chuáng,俞静宜道:“我们分开睡吧。”

  水碗掀来掀去总不是办法,两人都睡不好。

  娇柔的嗓音羽毛般的轻盈,却好似一道惊雷在卫衡的脑海中炸开。

  什么?

  不仅没有拉近距离,还把他推得更远了……

  他不禁悔恨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可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房里只有一张chuáng,几把椅子,没有其他能睡的地方,分开的意思就是分房睡了。

  不行!

  卫衡痛快道:“那我睡地上。”

  说完,不等俞静宜回应,取出一条gān净的毯子铺在地上,再放上一chuáng厚实的被褥躺进去,一气呵成。

  把人赶到地上睡是有点过分,不过俞静宜不会心软,她不想梦中的情景再次上演。

  三月倒chūn寒,没多一会儿,卫衡就感觉到有些冷,从门底缝透进来的风直接chuī到脸上。

  他将头尾的方向颠倒了一下才睡去。

  ……

  “阿嚏!”

  早起出门的时候,卫衡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旋即揉了揉鼻子。

  正准备帮俞静宜梳妆的青荟遇个正着:“姑爷可是染了风寒?”

  “没有,只是吸到了柳絮,鼻子有些痒。”卫衡连忙否认。

  如果让俞静宜知道他睡地上着凉了,今晚怕是连房门都进不去了。

  现在这时候有柳絮?

  青荟睁大眼睛四下张望。

  卫衡发觉失言:“说错了,是花粉。”

  家里的早chūn花只打了花苞而已,不过总有那么一两株特别的,错开正常的花期,青荟没再纠结此事,与他错身而过。

  卫衡找了个借口,没有在家里用早膳,去外面的摊子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炖。

  待到药铺开门的时候,他去开了副药,出钱让伙计帮忙熬出来,喝完才离开。

  不过药效不会太快,何况只是一副。

  他不好回去,更不好带病去谈生意,便找了一间幽静的茶馆,坐到二楼临窗的位置,往下面瞧热闹消磨时间。

  “卫兄。”齐逸走在街上冷不丁一抬头,看到了窗口的卫衡,兴冲冲地走进茶馆,上了二楼。

  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被他唤住:“你坐到旁边的位置,不要正对着我。”

  “这位置有人?”齐逸也想临窗而坐,听了他的话,推回椅子,改在旁边落座。

  “我染了风寒,怕传给你。”卫衡解释道。

  齐逸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关切道:“既是染了风寒,怎么不在家里休息,还要在这里chuī冷风?”

  卫衡不好说出真相,随口扯了个理由:“娘子身子骨弱,担心传染给她。”

  齐逸微微一怔,拢起眉头:“她就放任你出来?”

  他见多了被岳家欺凌的赘婿,不自觉地套在了友人身上。

  “她还不知道。”卫衡眉眼含笑,暖意dàng开。

  俞静宜知道后,或许会把他赶出房,但不会不顾他的身体。

  齐逸见他眼底清明,不似作假,遂眉眼舒展,站起身,道:“走,到我那去,我刚做了一幅画,你帮我看看。”

  他跟着金牡丹做生意,东奔西走,每到一处,都会把当地的美景画下来,除了画技,取景也至关重要,这就需要当地的友人帮他参详了。

  他见卫衡没有动作,似在踌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袖摆翻花:“我身体好着呢,百病不侵,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