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迎蓉如今锦衣玉食,远比嫁给俞景山过得好,还有什么可愧疚的,以宋家的家世怎么也轮不到俞家去贴补吧。
且供货价本就低,即便正常价格出,宋家也有得赚,为什么要把俞家的利让给宋家,和直接送钱有什么分别,送也就送了,还美其名曰是帮衬俞家,把人当傻子吗!
郭芳蕊作为母亲,比俞景山还要多想一筹,她想起孔迎蓉去陆家说亲,往女儿心上扎刀子的事。
不说宋暖姝是不是无心之失,单从这一点,她就知道,宋家人对此事根本没有半分愧疚。
她为什么要给伤害女儿的人家倒贴!
想到这些,夫妻双双沉下脸,眼中再无挣扎之色。
孔迎蓉看在眼里,便知不妙,赶忙补救,一条路子死了,还有另外一条。她情真意切地道:“一想到你这腿,我就寝食难安,这两年,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带着姝儿去庙里给你祈福,如今可好了,你搬到城里,我也能照应到你,回头我就让你表姑夫在城里给你找几个好大夫,一定能把你的腿医好。”
一张口,又画了一个饼。
俞家人的心思,孔迎蓉摸得一清二楚,事关俞静宜的腿,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希望,就会抓住不放。
“多谢表姑。”俞静宜一脸惊喜。
“都是自家人,应当的。”孔迎蓉暗暗挑唇,真好哄,她看向俞景山:“那单子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果然,本已下定决心的俞景山再次产生了动摇。
他不懂医术,尽管女儿对他说,坚持喝药酒就能站起来,他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宋家门路广,如果宋家能帮忙找个好大夫医好女儿的腿,亏就亏点吧。
女儿的腿能不能恢复,郭芳蕊心中有数,她打定主意,就算撕破脸皮也要拒绝,正欲开口,俞静宜抢先一步道:“单子?表姑今日前来是要追加单子吗,我就说,表姑家的店面生意那么好,一个月只要了一百斤酒,比风雅楼还少,哪里够用。”
说来也巧,在得知这层关系之前,卫衡已经与宋家名下的店面签了年单。
追加?
孔迎蓉和俞家夫妇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俞静宜道:“爹,娘,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缨chūn楼就是表姑家的,是云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据说,里面的姑娘都是表姑夫亲自挑选的,个顶个貌美如花,日日宾客满堂,去晚了都没位置。”
孔迎蓉:“……”
俞景山&郭芳蕊:“……”
灵溪县的人只知宋玮是做大生意的,与之往来的人非富即贵,却不知具体在做什么营生。
宋家也有意遮掩,时至今日,孔迎蓉也没准备让俞家将酒直接送到缨chūn楼,打算中间再转一手,免得传出去不好听。
妇人家不好进出青楼,孔迎蓉每次去收账的时候都要遮遮掩掩,由此,她决定否认这件事,佯装恼怒道:“你是从哪听来的谣(言)……”
既然不打算翻脸,就不能把事情做绝,让孔迎蓉下不来台,俞静宜直接打断她后面的话:“相公从金夫人那里听来的,所以才主动把价格降到了最低。”
这件事自然是上辈子知道的,让金牡丹背了个锅。金牡丹是生意人,最是注重信誉,孔迎蓉不敢污蔑她造谣。
顿了顿,俞静宜声音放缓:“表姑也别觉得过意不去,既是自家人,损失……就损失一点吧。”
在原有的价格上往下压,可以说是赚多赚少,也可以说是损失多还是损失少,端看说话的水平了。
你觉得我在赚你的钱,我还觉得我亏了呢,吃亏的一方自然就占了势。
而年单确实是最低的价格,只不过不是唯一罢了。
无论如何,现在该纠结的都不是俞家人了。
主动权拿回来了。
……
凭金牡丹的本事,知道这件事不奇怪。
孔迎蓉在婚宴上亲眼见到了金牡丹,并未疑心俞静宜会作假。
此刻,在她眼里,什么酒不酒的,已经不重要了,她担心的是这件事会传回灵溪县。
青楼这行当比较特殊,不管赚不赚钱,在旁人看来都是不正经的地方,嗤之以鼻。连店里面的常客也都是吃gān抹净,提上裤子出了门,立马撇清关系。
可想而知,若是让县里面的穷亲戚们得知了此事,定会将他们看作是有rǔ门风的罪人,从人人艳羡的对象变成人人唾骂的对象。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她已经习惯了被人仰视。
思及此,她突然感到头晕目眩,整个人向一旁倾倒。
“表妹!”郭芳蕊惊呼一声,上前扶住她。
孔迎蓉收回思绪,抬手揉了揉太阳xué,qiáng行打起jīng神:“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