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就像当年她为了那个女孩愿意无视所有的欺骗欺凌,假装一无所知只是想留住有她陪伴时的温暖,哪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其实没有理由。
只是他刚好出现在身边,而她刚好为此触动。
“您因为他改变了许多。”
“是吗?”
“从前我也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配站在您身边。他必须要忠诚,能够坚持,最重要的是足够爱你……唐三都做到了吧。可是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同样做到这些的人,为什么只有他呢?因为他足够qiáng大吗?”
她们好像回到了曾经二人宿舍的夜晚,对着月光轻声的聊着天。女仆长会说起过去,谈起未来,什么都想要告诉她。而素言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地听,偶尔才会说几句。
素言摇摇头。
“我已经足够qiáng大了,旁人的qiáng大只能决定他能否走进我的视线。”
“那他会动摇你吗?”
很久以前,女仆长小心翼翼地问过她。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那时候的素言说她也许不会喜欢谁了。
心里一紧,女仆长qiáng笑着继续问为什么。
“多余的感情除了动摇我之外毫无用处,我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随时都做好了到此为止的准备。”
她曾这么说。
那么现在呢?
她已经拥有在意的人了。
素言恍惚了片刻,回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
她无奈地笑了笑,靠在了椅背上。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低估了自己的决心,也高估了自己的意志。翠灵,他依然无法动摇我,这和我爱不爱他没有关系。”
她自然地用上了爱的字眼。
女仆长抿起唇,迷茫又无法理解。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被她牵绊动摇的吗?”
“不是的。”
素言依然会为了魂shòu魂师的权益不惜算计筹谋,唐三依然会离开武魂殿在这个世界传扬唐门。
他们都没有被对方动摇过。
“依赖你的爱人与你灵魂的独立并不矛盾。”
他们根本不需要为爱妥协丝毫,因为他们都能理解、支持对方的选择。即使素言从此依赖于唐三的陪伴,也不会影响她是谁,更不会动摇她的理想和追求。
素言看着女仆长,目光和当年安慰那个被孤立的绿头发小女孩时一样温柔。她伸出手,女仆长愣了愣,由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头。
“人生那么辽阔,不要被爱局限在一寸之间。”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她自以为隐秘的情愫看在眼里。女仆长不曾说起,她也就没有提。在成为圣女以后,素言曾想让她外出走走,去寻一件想做的事。奈何女仆长拒绝了,并坚定地留在了她身边。
一留就是一生。
无论后来她如何不经意地提起自己的冷漠绝情,女仆长也从来没有心冷离开。
可是现在星罗也低头服从,她的执念快要了断,也许不久就要离开这里。在她离开以后,女仆长要怎么办呢?
素言叹了口气。
“不要被我动摇了,翠灵。”
女仆长低下头,努力笑了起来。
“姐姐,我愿意的。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除了她身边,她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如果素言不在了,那她也不会离开。
她会守在这里,守在这个她们相遇的地方。
直到死去。
深夜寒凉,在女仆长离去后的房间重新归于沉寂。
素言在窗边坐着没有睡意,直到魂导灯过了午夜熄去后,她低低哼了一声。
“还不出来吗?”
“果然瞒不过你。”
窗外微微耸动了一下,唐三笑着解开了瀚海乾坤罩的隐身屏障,翻过窗自然地在她身边挨着坐下。
肩膀相抵,他带着外面的冷风一同进来。
唐三瞧了瞧她的脸色,看不出不悦来,才问:“你愿意告诉他们我们的事吗?”
素言挑起眉:“你是在做贼心虚吗?”
“偷心贼的话确实是,毕竟我偷走了他们最敬重的教皇冕下呀。”
这家伙适应得相当快,转眼间就能面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些话,浑身的理直气壮。
“……算了,随你吧。”
唐三伸手试探了下,见她没有反对,便把她搂入了怀里。
素言顿了顿,慢慢把手放在他背后。
“我都听见了。”
“嗯。”
“你已经很好了。”
“……嗯。”
素言有一瞬的错觉。
仿佛回到了年幼,她刚刚从小溪回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山野哪里有毛巾披风,白犀牛在后面追着她,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取暖。
山洞前的芙蓉总是在寒冬枯萎,她怎样呵护都无济于事,每每都委屈得掉眼泪。白犀牛见到就赶过来哄她,一遍一遍地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好像在说没关系,她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