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难事!”越玲珑笑着宽慰道,“你还记得你去省城之前,被我娘拒之门外并臭骂一顿的事么?你知晓,我娘的脾气一向如此,因咱俩之前的亲事,她对你……还未消气。你去了只会挨骂。”
程立平低声道:“二哥二嫂去世不久,我尚在孝期,还不能……”
越玲珑顿时急红了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你还是先回去吧。”
程立平抬头望了望郁郁葱葱的山峦,缓缓地点了点头,离别的话未说出口,一身锦衣华服的孙楷正从山道上缓步而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随从孙安。
见了这主仆二人,程立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越玲珑弯膝正要跪拜,孙楷赶紧伸手扶起她,忙不迭地道:“终归是一家人,不用跪拜我!”
越玲珑吓得连连后退,孙楷又bī近,在她耳边轻而冷地道:“夜里,园子里有本官的一出戏,记得赏脸前去!”
越玲珑咬牙正要回一句,却是程立平忽然上前拉过了她的胳膊,气势汹汹地面对着孙楷,冷冰冰地叫了一声:“孙大人。”
“哟,程三爷也在呢!”孙楷似才看到程立平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正好,本官今晚有一出戏,三爷若有兴趣,可与越姑娘一同前往。”
孙楷也不等程立平的回答,背着手,姿态潇洒地走远了。
孙安见状,看着一脸怔愣的越玲珑,态度诚恳而真挚地道:“越姑娘,大人对你是真心,可千万要赏脸啊!不然……”
“小安!”孙楷转身厉喝一声,“磨磨蹭蹭做什么?”
孙安连忙应了一声,离去前,仍旧对着越玲珑不住地使眼色。程立平看不惯他这挤眉弄眼的模样,面色不喜地挡在了他与越玲珑之间,眼神充满警告意味。
待那主仆二人的身影远去,程立平才转身问着埋首不语的越玲珑:“他说的一家人……什么意思?”
越玲珑道:“你听听便好,不用当真。”
程立平见她不愿坦白,并不bī迫,而是转口询问道:“他约你夜里去听戏,你去么?”
越玲珑神色冷淡而果决地回道:“不去。”
程立平会心一笑,牵起她的手,越玲珑顿时羞红着脸颊垂下了头。
程立平道:“服完丧,我再娶你。你娘对我和程家有了成见,辛苦你多多美言几句。”
越玲珑只觉脸颊发烫,整颗心紧张得扑通乱跳,匆匆应了一声,已听不清他又说了哪些令人害臊的话。正依依惜别时,山道上一声厉喝吓得两人赶紧松了紧握的双手,程立平更是头疼得捏着额角。
山道上的妇人白衣白裙,俨然一副不入尘世的世外之身,姿态曼妙,举止大方,虽身着汉人的平民服饰,面目却是旗人面孔。她面平眼亮,人到中年,满头青丝依旧乌黑发亮,眉宇间却透露着旗人子弟与生俱来的傲然与自信。
妇人正是越阡越芝兰的结发之妻越老夫人。她双臂环胸,步伐稳重轻缓地走近程立平,围着他走动了几圈,目光渐渐犀利。越玲珑上前开口唤了一声:“娘。”话音才落,便收到对方一记凌厉的眼刀子,她顿时噤若寒蝉。
程立平觍着脸张了张嘴,妇人便朝他啐了一口,目光紧紧地锁住了他,眼神如刀:“回来了便上门纠缠我家玲珑!谁给你的胆子!你当她是什么,想不娶就不娶,想娶就娶?做你们这些深墙高院里的奶奶有什么好?不就是束之高阁忍rǔ负重么?程立平,老娘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你已弃过她一次了,别想再次弃之不顾!”
程立平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骂得不敢还口,许久都未能反应过来,越老夫人不见他给出回应,顿时恼了:“老娘问你话呢!”
程立平再不敢含糊,连忙应道:“是!是!小婿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越老夫人瘪嘴故作冷淡地嗤笑道:“实话与你说吧,孙知府这两日上门提过几次亲了,要不是看在玲珑这傻丫头对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我还真就同意了。毕竟人家孙知府不论身份地位,还是家世才貌,可都比你qiáng许多。”
越玲珑已听不下去,扯住越老夫人的手臂,红着脸催促道:“娘,我们先回家吧。”
越老夫人恼怒地斥道:“急什么!我还有话与他jiāo代,你一边待着去!”
越玲珑偷偷瞅了程立平一眼,悻悻地退到一旁。
而程立平一听对方还有话jiāo代,忙诚心诚意地请教道:“请岳母指教。”
越老夫人冷哂,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程立平依言,凑过脑袋,越老夫人便在他耳边悄声耳语了一阵,顿时在他心中掀起了千层làng,令他双目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