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白道:“我让明儿过来陪陪你。”
姚chūn兮低眉颔首,起身将他送出门才转回了屋子。
程立白在揽胜院找到程业明与他说了几句话,程业明高兴地丢下书本,迫不及待地跑回了jú香院。程立白本有些话要叮嘱他,眨眼的工夫,他便跑得没了影,程立白也只能摇头苦笑。
程立白正与二房的兄弟俩说了几句话,偶然从窗边瞥见徐仲成的身影向jú香院的方向匆忙赶去,他赶紧起身出了院子,叫住了徐仲成。
“徐管事,何事慌慌张张的?”
徐仲成见了程立白,收住了脚,转回身子,先是看了看随同程立白一同出来的兄弟俩,又上前隐有难色地说道:“二奶奶兄长来了,三爷二话不说就将人赶了出去,甄家兄长赖着不走,拿二爷二奶奶当年的事在门外乱说一通,引来了不少人看热闹!三爷气不过,让人将他绑了又堵住了嘴,扔到了大街上……”
程立白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双脚已是片刻不停地向前院赶去。程氏兄弟见状,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程立白走了几步,对跟在身边的徐仲成吩咐道:“让人将舅老爷请回来!”
程立白行至前院大厅,见程立平正气呼呼地向府中下人jiāo代着什么,他上前沉着脸唤了一声:“老三,进屋里来。”
程立平一见兄长这脸色,哪敢不依。他先是向前来的兄弟俩使了使眼色,暗中叮嘱了一句:“前院的事糟人的心,你俩快回自个儿屋里去!”
程业文捉住程立平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三叔,真是我舅舅来了?”
程立平狠狠抽回衣袖,伸手在他和程业诚的额头上一一敲打了一下,低声斥道:“你们哪里来的舅舅!回屋去!”
程业诚扶着额头,双目含泪,委委屈屈地哭诉道:“三叔怎么连我也一起打了?”
程立平笑道:“怕挨打啊?怕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屋去,别来凑热闹!”
“老三!”程立白许久不见程立平进大厅,出屋来看时,见他与那兄弟俩腻在一处,便冷下脸催道,“磨磨蹭蹭做什么?业文业诚,回屋去!”
兄弟二人忙躬身应道:“是,大伯。”
程立平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这俩孩子怎么不听我的话,偏偏就听大哥的话?”他郁闷地踏上大厅的台阶,看见程立白负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默默吞了口苦水,上前带上笑脸向他行了一礼:“大哥。”
程立白扬手用衣袖扇了扇他垂下去的脑门,又是痛恨又是无奈地道:“意气用事!”
程立平一听就明白,直起身紧跟上程立白的脚步进了大厅,殷勤地围在程立白身边端茶送水,耐心地哄着:“大哥不陪着大嫂,这点小事就惊动了你,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本事么?像这种看人下菜碟儿的人,咱们也没必要给他留情面!”
程立白睨视着他,轻声责问:“所以,你就任由他在外随意rǔ没老二和二奶奶的名声?”
程立平硬着头皮解释道:“大哥,这种人只会蹬鼻子上脸!二哥二嫂是为了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丢了命,我没让人将他打残就是格外开恩了,我们程家又不欠他甄家什么,没必要对他低声下气的!”
程立白劝道:“人言可畏。老三,为了老二生前的名声,你待会儿向他低头认个错。说到底,也都是受大烟毒害的可怜人,若不是走投无路了,他也不会上我们家求助。”
程立平气得冲程立白直瞪眼,焦急地抓耳挠腮,他不愿当面冲撞兄长,更不愿背着良心去做迎合别人的事。他心中极度苦闷和憋屈,在屋内焦躁地走动了几圈,最后下定决心地站在程立白跟前,态度坚决地道:“我死也不会向他低头认错!大哥如何待他是大哥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但我的立场,大哥也别gān涉!”
说完,他并不在意程立白是如何讶然,神采焕然地大步走了出去。
程立白并未开口留住他,而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
徐仲成领着一名面色黧黑、形容枯槁的青年在大厅外见到抱臂而立的程立平,那青年见了他,本能地向后躲了躲,程立平更是鄙夷地耻笑道:“曾风光无限的甄家大少爷,沦落得似街边乞丐,真是报应不慡!”
甄兖因父亲被革职查办之故,一家子的日子并不好过。而父亲因爱面子,不肯向女儿低头认错,从不让甄兖上程家来。父亲病逝,他便搭上了孙家这条船,却不想好景不长,孙家各大商铺均被查封,他似乎也被孙家遗忘了。
此次,若不是被烟瘾折磨得痛不欲生,他也不会上门来讨打讨骂。
他始终相信,程家既然在甄莲去世时邀请了他,定然不会将他拒之门外。被程立平几次三番地拒之门外,他本已灰了心,哪里想得到程家又会派人来请他。他心中喜不自胜,一心盘算着如何让程家拿出钱来接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