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过来的伍寅忍受着手臂上的灼痛,见到沈琅天真无害的笑容就在眼前,他环顾四周,恍然醒悟自己不是在梦里。
“沈琅?你……你怎么……”
沈琅微笑着俯身,声音轻缓而亲切地问道:“听说,贝勒爷一直在找我?”
伍寅中气十足地道:“你勾结乱党贼子,竟还敢诬陷本贝勒!沈琅,你自投罗网,就休要怪本贝勒不念旧情了!”
他正要喊人,却见沈琅不慌不忙地脱下外边的大衣。看到绑在沈琅腰身的一圈炸药,伍寅的话音顿时卡在了嗓子里,睁着惊恐的眼看着沈琅。
沈琅比划着手中的洋火,笑吟吟地道:“贝勒爷尽管叫人。”
伍寅后背冷汗直冒,试图与他谈判,和声和气地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沈琅冷笑道:“爷要你的命,给么?”
“沈琅,有话好好说。”伍寅口里泛苦,委婉地道,“我知道你是为你姊姊,可你姊姊的死与我无关……我没害过你……”
沈琅邪笑道:“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活得不如一条狗,竟还敢说与你无关?”他冰冷无情的声音,一字一字如同尖刀剜着伍寅心口的肉:“杀了你,我再取你宝贝女儿的性命!”
伍寅气得胸口不住起伏,骂道:“沈琅,玲珑与你无冤无仇,程家又待你不薄,你……你简直毫无人性!”
沈琅闲适地靠在chuáng柱上,鄙夷一笑:“当年你为自己性命,将她们母女抛弃,如今又要装给谁看?人家都不知道有你这位父亲呢!不过,你们之间的父女关系是错不了的,生前不能与女儿相认,死后就做个好父亲吧!”
说时迟那时快,沈琅已是掏出匕首动作迅捷地刺入了伍寅的腹部,刀柄不停地搅动着。听见伍寅的惨叫声,他扯下chuáng头的帐子,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他每每刺进伍寅身体的一个部位,便如法pào制地深入皮肉、转动刀柄、挑起筋骨、拔出血刀,黑沉无光的眼里只看得见猩红的血水。
伍寅嘴里细碎的呻-吟声渐渐小了下去,沈琅才罢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身血窟窿的老人身体,低低地道:“这是你该受的!”
沈琅取过烛台上的烛火,将屋内的chuáng帐、布帘一一点燃,这才解下腰间的炸药,笑道:“这里边包的是石头呢!还有,我可是从未想过跟程家过不去啊!”
他开门站在楼道上,赫然发现chūn柳正召集着园中的壮丁,声泪俱下地道:“贝勒爷危在旦夕,我急着召集你们过来,是想给你们立功的机会!沈琅必定有所准备,我们贸然冲进去,惹恼了他,他什么都gān得出来!你们就悄悄潜伏在四周,别轻举妄动,由我进去与他谈判……”
伍寅屋内的火还在烧,在窗上映成一团团跳跃舞动的火红光芒。
chūn梅从左间屋子跑出来,见伍寅的屋子着了火,正欲朝楼下聚在一处的人呼喊,隐在暗处的沈琅突然从后勒住她的脖子,冷声警告道:“乖乖配合!”
chūn梅不知从身后偷袭威胁自己的是谁,并没有理会沈琅的警告,而是大声呼喊着:“chūn柳,着火啦!”
沈琅恨得咬牙,冷着脸将chūn梅推进了火势渐大的屋子里,拖着瘸腿转身跑进了chūn柳、chūn梅的屋子。
“沈琅!”
chūn柳的两面三刀令沈琅怀恨在心,在众人一拥而上前,他逃进屋子,毫不犹豫地从窗口跳了下去。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向大门的方向爬了几步,又咬着牙站了起来。听着后边追赶而来的脚步声,他摸了摸腰间,意外发现腰间还有一枚石头炸药,毫不犹豫地点上向人群扔去。
众人惊恐地四处奔跑,许久都听不见爆炸的声音,有人大着胆子向前看了看,只看到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而沈琅早已逃之夭夭了。
chūn柳将受到惊吓的chūn梅jiāo给一人后,手忙脚乱地招呼众人来救火。火势并不大,众人来来回回奔跑多次,chūn柳已捂着湿手巾,冒着浓烟进了内室。
伍寅浑身血渍地躺在chuáng上,chūn柳上前拔掉他口中的chuáng帐,唤一声:“贝勒爷。”
伍寅尚有一口气吊着,见了chūn柳,便道:“沈琅……玲珑……危险……快去……”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chūn柳不禁慌了神,害怕得浑身瑟瑟发抖。贝勒爷的死,若是京中追究下来,她与园中的人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她原想利用昔日情意劝劝沈琅,也使他不会再度被四九城里的王公贵族盯上。
可是——
“沈琅……沈琅……他去了哪儿?”
一路逃到主街上的沈琅,气喘不定地弯腰呼吸着,从二楼跳下,他右腿的腿伤似乎更严重了。拖着这残破之躯跑了一路,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