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攥着电话线,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舅舅是这样告诉她的。
“在听吗?喂?”长久的静默让电话另一边等的不耐烦,但是最后也只是等到“啪”的挂断声,和一串忙音“嘟嘟嘟嘟”。
坚实的寒冰裂了口子,以为会重新愈合,结果却是融化殆尽。
视线逐渐模糊,眼前蒙了一层厚重的帘布,周沐什么都看不清,舅舅不会骗她的,一定是舅妈在胡说,她要问个清楚……
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轻柔的音乐,客人们或者翻阅杂志,或者品味着咖啡与友人时不时细声细语jiāo谈几句。
靠近大提琴演奏台的位置上坐着的女人,似乎与周围的平静氛围格格不入,很早的时候她就坐在这里了,点了两杯咖啡,似乎在等人,但是她等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她的脸上尽是淡淡的悲伤。
但是,当她拨通谁的电话时,表现出来的情绪又是另外的样子了,悲愁一扫而空,轻松,愉快,俏皮,总之一切快乐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
这次通话的时间很短,一分钟就结束了,她的快乐也随之结束了。
初莹捏着手机,因为太过用力,白净手背上的的青筋显现,关节突出,细细看来甚至有些可怖。
刚才的电话,她本来就不是打给谈朗的,她也清楚,电话另一边沉默不语的人就是周沐。
十天前。
谈朗带着怒气出门,猛踩汽车油门扬长而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辆陌生吉普车与他擦肩而过。
“哎?是谈师兄,这么着急去哪儿?”梁卓诚认出谈朗,把车靠边停下。
副驾驶座上的林初莹自然也看见了,谈朗的行踪,她赌气不想去了解。
妻子彻夜未归,谈朗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发给她,林初莹哭了一天,林夫人在一边煽风点火,老生常谈的几句刻薄话怒斥女婿没良心。
一时之间大脑被悲伤侵占,林初莹立刻就要回西山华庭收拾东西回娘家,正巧梁卓诚上门拜访,便搭了顺风车。
一进门,于嫂迎了上来,往林初莹身后瞥了一眼,说:“谈先生刚出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周小姐还在房间哭呢”,她似乎也对这个家满是疑惑。
也是,奇怪的氛围,奇怪的三个人,每天上演着难以置信的离谱事,谁能不疑惑呢?
“如果谈朗问起,就说我回家住几天”,林初莹已经不想深究于嫂话中的原委,周沐没有一天不哭,意外没有一天不发生,谈朗刚才急冲冲恐怕也是为了周沐吧。
打包了行李箱,梁卓诚帮她放进后备箱,犹豫一下开口:“刚好朋友送了我两张音乐剧的门票,你有兴趣吗?”
他们的婚姻并不幸福,梁卓诚下了结论。
从最开始她喝酒买醉,到现在变向分居,迎面相遇却又视而不见,所有的迹象,让梁卓诚的心思不可遏制地生根发芽,如果别人不能给她幸福,他是不是可以试试?
“什么时间?”林初莹没有直接拒绝,像是在认真思考着音乐剧。
这样的回答再次给梁卓诚心里的希望添一把火,他连忙说:“这周六,晚上——”
后半句被打断,林初莹看着周沐从大门里走出来,只背着一个帆布包,茫然又坚定地往前走。
“跟着她”,音乐剧被她抛出脑后,林初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冒出这个想法。
一路从西山华庭跟到南湾汽车站,又从汽车站紧随着老旧客车颠簸辗转,最终停在了宁海市。
公jiāo车站,墓地,周家小院,一个男孩把湿淋淋的周沐送回家,林初莹猜不透周沐的打算,浅浅自言自语道:“真是从来不缺帮她的人”。
突然的一句话,意味复杂,一旁的梁卓诚对现在的处境越发摸不着头脑,那个女孩他见过,在派出所送初莹回家那次,谈师兄抱着这个女孩进门,当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后来听师母提了一嘴,应该就是谈师兄的外甥女了。
“我定了附近的酒店”,周沐进了屋子,那个男孩打着伞离开,林初莹冷不丁决定住下来。
雨滴滴答答,今夜没有人安眠。
清晨雨停了,林初莹心里的忧思却仍旧留在昨夜如大雨倾盆,她跟在周沐身后,公jiāo车站,墓地,陌生男孩,周家小院,结束了平淡一天。
她当然知道谈朗满世界找周沐找的要疯了,动静大到身边认识的朋友都惊动,消息传到她这里,明明知道周沐的去向,她还是选择了无动于衷——
倒要看看谈朗为了找他的外甥女会做到哪一步,如果他花费力气也找不到,他们的生活是不是能纠正回原有的轨道?
可当再一次天亮,谈朗出现在周沐面前的时候,林初莹彻底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