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底,在工地上搬砖搅水泥能赚几个钱,于香晓gān脆心一狠,把两个孩子都放在家里,出来给人当保姆,说来大概上天看着他们两夫妻聚少离多可怜,今年包工头接了南湾市的大生意,男人跟着来了,俩人还能时不时见上几面。
工地上一忙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于香晓拨了好几通给老马,都是无人接听,小孩子发烧了……发烧了!万一再像上回一样,可怎么办呀!
十几年的事情在她脑子里转了个来回,水流哗哗冲着,周沐关了水龙头,给她递了一张纸巾,丢下一句“我饿了”,转身去客厅开了电视。
这顿饭吃的周沐频频皱眉,米饭是夹生的,排骨咸得要命,没一道能入口,再看一边的于嫂,两只手捏着,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又抬头瞥一眼挂钟。
“怎么了?你有事情?”
于香晓似乎就等着她问这一句,眼里隐隐都蓄起了水花,音调微变:“周小姐,我家里——”
没说完,就听见有人“砰砰”拍门,动静震天响,但凡这门做工质量稍差些,外面的人早就破门而入了,一边拍,一边喊:“周沐!周沐你出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于香晓的话,她立即警觉,不敢有大动作,蹑手蹑脚指着门外,轻声说:“周小姐,找你的?”
反观周沐很是平静,“刺啦”一声踢开椅子站起来,生怕外面的人不知道她在家,“嗯,去开门”。
是吴赫的父母,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周沐放了话,于香晓仍是心有余悸,她不敢开门,这阵仗一听就来者不善,万一周小姐有个好歹,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门外还在叫嚣,“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你给我儿子一个jiāo代!”
“开门”,周沐仍然坚持,她抬了抬眼皮,“做保姆的人很多,今天你走了,明天就有新的人来接你的班”,语调不冷不热,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张崭新的一百元,压在桌边,恩威并施的招数使得熟练。
于香晓也没了辙子,本来周小姐就看她不顺眼,她心里有数,迅速拿了桌上的钱,提着一颗心拧开两道防护锁,门开了。
露出一男一女,四五十岁的样子,全是一副凶神恶煞相,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杵在门口的于香晓,骂骂咧咧就往进闯。
他们四下一张望,看见坐在餐厅不为所动的周沐,便冲过来,那女的即刻哭闹起来,一口一个“你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周沐厌恶地甩开她:“死了就死了,你急着找他,不如你跟着他去,走快点,兴许还能赶得上他投胎,下辈子再做母子”。
听了她的话,女人哭的更厉害,嗓子里像是藏了尖刀,发出的吵闹能割破耳朵,男人同样怒气攻心,眼眦欲裂,站在原地,浑身发抖,搬起身边一张椅子,朝着周沐砸了过去。
于香晓下意识一闭眼,一侧身,不敢看,再一睁眼,周沐闪身去躲,却还是被结结实实撞到了手臂,沉闷的撞击声中她反而低低笑起来,随即,三人竟不可控的扭打在一起。
无论如何,于香晓料不到事情会到这地步,赶忙掏出手机来拨通谈朗的号码。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怀了别人的野种诬陷我儿子,还把他给害死了!”
谈朗和初莹急冲冲赶回来,听到的就是这句不堪入耳的话。
心道不好,初莹立刻向谈朗看去,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一拳将那个男人挥倒在地,青筋bào起,不置一言,直接把周沐拥在怀里,背对一地láng藉。
世界安静了一秒,连空中尘埃都停滞,所有人如同结冰冻在原地,只有那个拥抱是唯一的温度,而初莹,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凉意在她心里破了一条口子,细细蔓延开来。
再过下一秒,冰裂开,一切恢复原样,周遭嘈杂奔涌倾泻。
倒在地上的男人嘴角溢出血迹,与她同来的女人扑在他身上哭嚎着喊命苦,于嫂躲在一边双手掩着嘴,眼睛睁的极大。
只有周沐是平静的,她缩在谈朗的臂弯里,紧紧捏着他的袖子,颤颤叫一声“舅舅”,如星火燎原,烧尽了谈朗仅剩的理智,初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bào躁,无措,像迷路的狮子。
“于嫂,报警”,谈朗把怀里的人jiāo给初莹带离客厅,依然不放心地注视着她,直至那道背影进了房间,一听报警,那对男女又闹起来,“你凭什么报警!你们害死了我儿子,还报警抓我,有没有王法了!”这女人歇斯底里,让人心烦。
谈朗扯开领带,表情yīn郁,怒极反笑,一把脱下西装甩在地上,碰倒了一件瓷瓶,衣服卷着瓷片四溅,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