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着伤心,走进才发现有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台阶上。
“梁卓诚?”初莹叫他。
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复杂,不论关系如何,人与人的称呼总要亲近些才好,只有初莹会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
“呃……”他转身,去过谈教授家,她不在,猜她可能回了这里,满院子却不见他的车,也不敢贸然敲门——万一,她真的不在家,他哪有理由能一直赖着不走等她回来。
“正好路过,我……”临时编的借口才说一半,就被初莹打断。
“进来吧”,初莹开门,于嫂不知去向,家里空无一人。
没有客套招呼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卓诚似乎经常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也习惯了这个人隔三差五的问候,一种说不清楚的联系存在于他们之间,可能是因为他知晓了她最láng狈的一面,也目睹了她的家庭支离破碎。
梁卓诚倒也不拘谨,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把手里一直拎着的袋子放在她面前。
初莹瞥一眼,以眼神询问。
“曼克金的新作,有他的签名”,梁卓诚急忙殷勤解释,呆头呆脑的样子有些好笑,“林教授提起过你很喜欢他,正好有个朋友前两天给我寄了两套,我就借花献佛”。
这个礼物很合初莹的心,算是今日最称心的事情,她打开袋子,一本包装崭新的厚书放在里面,只看封面便可认出是曼克金的风格。
当代建筑师里面,她最喜欢曼克金,简洁流畅的线条,大胆明快的色彩碰撞,艺术脱离于世俗,但是他的建筑又以人为依托,实用性和舒适性毫不马虎。
相比于贵重的衣服首饰,她更钟情于建筑模型和书籍。
“连你都知道我喜欢什么,他不知道,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初莹捧着书,悲从中来。
仔细回想,谈朗似乎从来没有主动探寻过她的喜好,曼克金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建筑师,一个合作伙伴,一个在学术观点上持相悖意见的同行,仅此而已。他早就忘了初莹曾经跟他提过崇拜曼克金的事了。
不过,在初莹心里,谈朗自然是第一位的,既然他不推崇曼克金,她便再也没有提起过。
只怕谈朗到现在还认为,初莹与他志同道合,倾向于古典庄重的建筑风格。
她的发问,梁卓诚回答不出来,谈朗是她所喜欢,而她是他所喜欢,这样的结果,哪里可笑?
时间溜走,豪华的别墅里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不时搭几句关于曼克金或是关于建筑的话题,梁卓诚该离开了,尽管今夜房子的男主人不会回来,他也该走了。
还是没走得了。
初莹终于想起来应该给客人端一杯热水,一边等水开,一边打开手机——自从和谈朗通话后,她qiáng迫自己不去看手机,她不想再一次沦为苦苦等待的傻瓜。
一开机,消息纷沓而至,像是长了脚,抢着要让她第一眼就瞧见。
“初莹,十周年快乐!”
“莹莹,过得不错嘛!”
“哇!谈大建筑师十年如一日,谁能想到!”
“……”
诸如此类的消息,躺在她的列表里,朋友们争先恐后发来十周年的祝福,连不相gān的人甚至还记得这个日子,而这个十周年,和幸福一点不沾边。
随手点进一个朋友的对话框,她很是贴心,不仅送上了祝福,还截了谈朗的朋友圈表示羡慕,毕竟谈朗的朋友圈动态是按年计数的。
心弦瞬间紧绷,甚至无需放大图片,她也能认出来照片上一双手的主人是谁。
她不相信,她要亲自去看,像是在岔路口徘徊的旅人,一步行差踏错,便是永远无法归家,初莹颤抖着手,犹豫再犹豫,还是点开了列表置顶谈朗的主页——
是了,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笑起来,眼泪划过嘴角,变得撕心裂肺。
厨房目之所及的餐具,也在一瞬间随着女主人的心碎而落地,同时响起杂乱清脆奏响它们生命尽头的哀曲。
原来是这样!他搪塞一句有事,只是为了陪他的外甥女,度过如纪念日的每一天。
而他们的纪念日呢?是掩盖他们肮脏乱.伦的华美外衣。
所有人的祝福都像是在嘲笑,连最后的尊严都被践踏。
林初莹已经近乎癫狂,她发了疯似的拨打着谈朗的电话。
在客厅听到动静跑来的梁卓诚,不明情况,满地的碎片沾着血,为了什么,她弄伤自己,哭的肝肠寸断,他的心也痛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冲着电话大喊。
“她有病,她整天要死要活的,所以你才被她bī得没办法了,是不是?”初莹完全陷入了自己圈定的泥潭,“今天是我们的十周年纪念日,你回来陪我,你应该在我身边才对!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