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林许早就已知她向莘宴和盘托出的事情,却还是做出一种慌乱而疑惑的神情。
鸳鸢继续道:“在进食上比较相像,是个敢吞万物的主。”
莘宴眼眶酸涩,连忙道:“好。”
张林许懵懵懂懂,不太敢直勾勾地盯着莘宴看,眼神四处乱瞥,身体微微往顾暮秋的身后缩,小声叫他:“暮秋,我们何时能走?”
“莘、莘楠,”莘宴还不太熟悉叫他的名字,实际上他也是刚不久才知道他的全名,随他的姓,“你知道吗?我是你爹。”
这个亲认得仓促简单,张林许眼神明显一震,惊慌地看向鸳鸢,祈求她的眼色。
曾经他对着鸳鸢立下誓言,绝不对着莘宴承认至亲的血缘关系,这誓是她bī着莘楠手举过头顶发的,无论何时都是作数的。
既然作数,又怎能违背。
第64章[上古泥石流][上古泥石流]64
走出魔界时,熄渊犹如死去一般瘫在chuáng上,他展开四肢,气若游丝的叹息,帷幔影影绰绰,露出的一丁点缝隙中,是顾暮秋揽住张林许逐渐远去的背影。
殿门未关,他坐起来,透过广阔的天际,静静地看向远方。
魔界在他的手下终究井井有条起来,时光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一切不可能化为可能,却也让一些不可能成为了永久的遗憾。
有些感情安静的蛰伏着,有时并不是等待予人以致命的一击,而是认命了,看清了,便也只能保持沉默,偶尔许是不甘心来挣扎两下,却也心知肚明,哪里会挣扎出什么好结果来。
两败俱伤,何必呢。他这样问顾暮秋,同时也在心底问了自己。
正是不必如此,他收起了自己的歇斯底里,按捺住了不甘心,眼睁睁瞧着顾暮秋握起身旁人的手,望着他对别人的柔和神情,怅然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了。
……
走出魔界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且又是黑夜。
张林许身上其实没有什么力气,却一直坚持扶着顾暮秋,他要比他矮许多,侧过脸能瞧见他绷紧的下颌、抿起的唇角,他有着副温柔清隽的皮相,然而谦谦君子扬起剑眉,眉目间竟然也能寻着几分肃杀的凌厉。
每个世界都是他,每个世界又仿佛都是全新的他,张林许能从中体味到自己的心动越来越不受控制,却并未有懊悔,反而多看了会,像是要将他烙印在心底。
顾暮秋便笑道:“看什么?”
张林许从未有过如此肉麻的时候,“看你。”
顾暮秋愣了一愣,竟是产生了些许不好意思,耳朵尖红了小片,介于身旁还有旁人在,只装模作样清清嗓子,唇角扬起个明显的、不容忽视的弧度,“你双亲尚在身旁,莫说些……”
莫说些什么话?他找不出准确的词语,难得词穷,掩饰性移开视线。
张林许心底的柔情也就告一段落,两人紧紧依偎着,与鸳鸢莘宴同一行慢慢在林间步行,细雨针尖儿般,落在身上密密麻麻,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远方雾气缭绕,系统迟迟未提示完成任务,张林许觉得这个场面有莫名的熟悉感。还未待他仔细想,便看见了左手南边方向一棵树被浓雾吞噬,消失于眼前,他猛地停在原地。
鸳鸢见状道:“这雾下许久了,打我与你……进魔界找你们之时,便朦朦胧胧有些了。”
张林许艰涩地道:“那我们再走远点。”
——世界开始分解了。
夜深雾重,只有细雨敲打林叶的声响格外醒耳,顾暮秋搭在他的身上,感觉他的身体越发僵硬,贴着他的耳畔:“用不用歇息片刻?”
张林许闻言茫然的扭头望向身后,魔界的入口已然无影无踪,这片区域雾气稍稍淡些,虽未有方才的浓重,在他眼中却同样的可怕。
他拽住顾暮秋的衣角,眼神惶然,这里谁都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也对周遭的情形视若未睹,在他们眼中起个雾是正常的天气变化,更没有大难临头的恐惧。这就是系统劝他完成任务的原因——他们将没有痛苦的死去。
一无所知即是幸福。
张林许突然探过去握顾暮秋的手,以前的他从未主动过去接触他的肢体,其实肌肤相贴的触感更能给予他些许的安心。
顾暮秋牵着他往颗参天大树下走,茂密的枝叶能帮他们遮去不少的雨水,淅淅沥沥的声响十分悦耳。
无意间撒在张林许身上,他从前便喜欢这种天气,如今却觉得温度略微冰凉了些,仿佛能渗入骨头缝中去,令他直打哆嗦。
他们走了一路,蓦然安静下来,相处间皆是尴尬。
鸳鸢看样子想靠近他,却又不太敢,她总觉得分开一次,儿子的性格都有些陌生了,没了从前的欢脱天真,虽说眼神一如既往的澄澈,但安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