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姜父摇摇晃晃放下帘子,果然没再给他做饭,而是瘫回自己的chuáng上,睡觉去了。
半夜姜俊做完作业,听一旁姜父鼾声如雷,自己肚子叫声如鼓,简直委屈的快哭了,却还是在心中安慰自己——父亲答应过他的,要改。
姜父也确实是改了,不过改的时间有点短而已。
自那天以后父子二人像是陷入了冷战,姜俊单方面不搭理姜父,姜父一人热脸贴冷屁股,渐渐也越发不是滋味,又出门喝酒了,一喝就是一夜。
第二天醉醺醺回来,也不给做饭了,给姜俊两三块钱,让他自己出门买去。
两三块钱能买到什么?两个馒头,一包咸菜就是姜俊一天的伙食,这个年纪的孩子正长身体,以前虽然父母吵架,可姜母从没缺过他吃,更别说连瓶水钱都不给他。
他饿,受不了想跟姜父多要点钱,姜父起先还意思意思再给个五毛一块,后来就直接急眼了。
“妈的,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还来给老子蹬鼻子上脸了!滚滚滚!”
看他那架势似乎想要动手,姜俊见过他打姜母,也被他顺带着打过,骨子里就带着对他的畏惧,抱着舞舞中文网哆哆嗦嗦看他,扭头直接夺门而出。
他舞舞中文网里揣着牙缝里省下来的五块钱,在外边晃了三天,白天去学校,晚上睡在天桥下,就这么过了几天老师居然也没发觉到不对劲。
可钱总有花完的一天,更何况那么点钱,第四天他饿得眼冒金花、奄奄一息,在做早操的时候老天爷体谅他,让他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姜父,面庞憔悴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得。
班主任站在一旁训话,他点头哈腰,不像个混账,反倒有些可怜的意味,时不时拿滚烫的大手掌摸摸姜俊额头,说:“是是是,我会监督他好好吃饭的,没管好孩子是我的不对。”
委屈多日的心顿时被熨帖了不少,姜俊觉得心中暖呼呼的,缓缓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叫了声:“爸……”
姜父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的僵硬了些,侧脸斜睨了他一眼。
班主任见状道:“行了,该说的我都给你爸说了,你们父子间的问题我也不方便插手,不过你也听老师一句劝,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这次幸亏没饿出事来。”
姜俊不知道他跟老师说了什么,但也乖顺的点点头,安静的注视着老师出去。
班主任一走,姜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姜俊有些紧张地半躺起来,手上还打着瓶葡萄糖,大眼睛心虚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一瓶葡萄糖他妈七十五块钱,”姜父皮笑肉不笑,“小崽子,你有种离家出走怎么没种自己付钱呢?老子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来坑老子的?”
姜俊刚还暖呼呼的心瞬间凉了。
一是惊异于姜父的死性不改,二是自己失踪了这些天,他不找也就算了,看见他晕了第一眼醒来过,提的居然是钱?
是不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外边他还得放挂鞭|pào来庆祝一下?
“回家再给你算账。”姜父左看右看,没人了,转身就走了。
——这次回家,就是姜俊噩梦的开端。
白天他心情沉重的上完课,背着舞舞中文网在回不回家之间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回去了,他已经有四天没好好吃过顿饭了,再这么下去,没等姜父回心转意、改邪归正,他得先去面见阎王了。
这次回家的路前所未有的恐怖,他的胸膛压着块大石头般喘不上气来,战战兢兢双腿发抖,站在家门前,插|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
开了门,一片漆黑。
屋里没亮灯,安静的近乎死寂,破败的沙发上没有姜父窝着的身影,他坐在了门前不远处的地上,手中的烟亮着零星的光,呛人的烟味钻入鼻尖,他咳了几声,敢怒不敢言。
姜父冷笑了声:“不错,还知道回来。”
他不敢顶嘴,只能沉默,一步还没迈进屋内,就被姜父一把拽了过去,扔在地上。
随之而来一顿bào打!
姜俊边流眼泪边咬牙,一声不吭,心底思念着母亲,身体上忍受着父亲的拳打脚踢,这场看似简单实则没有逻辑的单方面bào力持续了半小时,直累的姜父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身上酸痛难言,那天姜俊在地板上趴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后看见地板上扔了五块钱。姜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起来洗洗脸上的泪痕,在校门口早点摊上买了五块钱的包子,喝完老板送的茶水,没事人一样上课去了。
没有任何老师或者同学知道他这一夜发生的事情,他照常上课、吃饭、回家,每天两点一线单调的活着,白天学习,晚上被打,宽大校服下的身体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