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望去,百花dàng西边的小屋里亮着灯光,在周围的黑暗里显得尤其显眼。
农历八月十五,正是团圆佳节。
原理永远记住了这个日期。
那晚他把他们三个人围着蛋糕的合照打印出来贴进新相册,在旁边写上了两个字:团圆。
家人本该团圆。
第42章
夜晚,方程坐在chuáng上想着事情,房间窗户开着没关,夜风有些凉,正对着她chuī。嗓子眼有些痒,她轻轻咳了一声,起身关掉窗户。
手刚抬起碰到窗户,放在桌上的相册映入眼帘。窗户凹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了一片枯树叶,玻璃碾过,瑟瑟作响,碎成了渣渣。
她坐下了,却并不翻开相册,眼神近乎空洞地望着窗户外稀疏的灯火。
曾轶问的问题在耳边萦绕着久久不绝。她是怎么回答的,自己却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大概因为说的时候凭着心的,没动脑。
她垂下眼眸,轻轻闭上了眼睛,就那样呆坐着,直到手机新消息提示音响起,才醒过神来。
原理和关智诚到家了。
她宁愿她只是爱做梦,一觉醒来,什么都是安排好的。
补课机构不用再去了,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去镇上曾轶新开的理发店帮忙。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事,本来打算租个店面,后来一想,毕竟是长久的职业,就gān脆买了下来,为此花光了前几年几乎所有的钱。
曾轶见她来有些惊讶,但马上又换上了笑脸,迎着她进店。平时他只是嘴上说要方程帮忙打工,但基本不怎么使唤她,她要帮忙也总被他赶到一边,他那天他由着她来,只希望她能靠着做些事情忘掉以前的事,或者在忙碌中,慢慢找到答案。
转眼到了要开学的日子,方程收拾好东西提前一天到了思川,临走前曾阿姨抱着她半天舍不得松开,直叫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想着他们是她家里人,有事一定要跟他们说。
曾轶实在受不了他妈的哭嚎,连说几声“行了”,才得以带着方程坐上车。
廖兴梅开学比方程晚些,为了弥补上一次的失约,她这次把跟张明阳的约都推了,一定要让方程来家里住一晚,然后第二天送她去机场。
她和原理的大学都比较远,而且那地方就他们两个人,班上其他同学在可供选择的学校里差不多都选了离家近点的,廖兴梅更是直接在隔壁市,近到坐飞机的机会都没有。
“是在一中对面哈?”
曾轶手握着方向盘,偏着点头问方程。
车是借的朋友的,方程行李虽然不多,但自己带着一个箱子挤车走路都不方便。
“嗯,她在路边等我。”
“行。”
曾轶边开车边絮絮叨叨地跟她jiāo代一些事项,其实跟曾阿姨说的差不多,甚至比曾阿姨讲得要啰嗦好些。
方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只是笑着频频点头或者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最后一小段路,方程已经能看到不远处路边穿着牛仔短裙的廖兴梅和低头刚收起手机的原理了,曾轶终于停了下来。
方程刚给原理回完消息,说就要到了。
“程!”
车停下,廖兴梅先一步拉开车门,几乎是扑到方程身上,把她抱得紧紧的。
方程回抱着她,把她往路边带,“好了好了,我还要拿行李呢。”
曾轶从驾驶座出来,单手提起后备箱里的行李箱,也往路边走来,只是他走到了原理边上。
原理站在边上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女生,洗得gāngān净净的白T恤被风chuī起一点,勾勒出jīng壮的腰身,按时下流行的话来说,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而且他身上虽然还是有学生气,却一点不显幼稚,带着少年的阳光和坚毅,又有家庭背景加持,活脱脱一个校园男神形象。
“你也来接我们家方程啊?”曾轶手撑着行李箱拉杆,斜着上半身,从来没注意过保养的脸有些沧桑,跟边上正年轻的原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他找不出别的话作答,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人,只把手伸向行李箱,“我来拿吧?”
曾轶倒是慡快,见两个小姑娘牵着手过来,在方程的注视下把箱子推给了原理,揽过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说:“照顾好我们方程。”
短短一句话,寄托了他对原理所有的信任和期许。
方程是个温吞性子,没人助推一把,她就永远永远不会往前迈一步,像个蜗牛,终日只缩在自己的壳里。
八月十五号那天她沉默半晌才回答他的问题。
她说,她不知道。但是如果要回到以前,她又会害怕再遇不到原理。
十几岁的年纪,朦朦胧胧的喜欢最动人,在当事人自己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像株嫩芽破土而出缓慢生长,但根深蒂固,深深驻扎在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