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理本来抬起了手打算朝她招招,廖兴梅从旁边小商店里跑出来,挡在了两人之间。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方程,另外一瓶放在了行李箱上,是给原理的。
李叔从镜子里看见原理刚抬起的手又放下,然而少年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手搭在车窗沿上,头偏着依旧望向窗外,不舍得离开分秒。
视线能及处尚有方程在,足以慰藉他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车bī近,廖兴梅最后握着方程的手,苦口婆心地jiāo代:“有事一定不要一个人扛,你永远都不是孤身一人。”
要远走的是方程和原理,她倒是难过得要哭了,一脸苦瓜样。她从小到大不缺朋友,可方程是唯一一个莫名让她想要倾心关照的。
大概是女生的直觉,她总觉得,方程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开怀大笑过。初中时她看多了青chūn疼痛文学,积累了丰富的想象力,平时见到只流làng猫都能脑补出一场狗血悲催的故事,却又不愿意把小说情节那些不好的经历妄加到方程身上。
班上其他人本来也说要来送送他们的,但是实在各有各的事情,最后廖兴梅组织大家在班群里发了些送别和表达入学祝福的话给两人,由她当代表替大家送送他们。
耿舒文还在群里给大家发了红包,一群人抢得不亦乐乎。见事态有些失控,耿舒文连连叫停,解释说那是给方程和原理的。
发出去的已经被关智诚和肖凯抢了,他只好重新发了两个,其他人没再抢,方程说了谢谢,先领了一个,不一会儿原理也把自己那个领走了。
那之后群里气氛依旧活跃,方程躺在廖兴梅边上听她逐条逐条念着消息,却始终没有听到原理的。那时候原理正在她睡过一晚的房间里站在窗边背靠屋外chuī着风,眼眶发红,连撑在桌子上的手都好似无力支撑般微微颤抖着。
那只小熊依旧耷拉着脑袋对着他,好像在问:你怎么不开心呀?
然而小熊看起来,明明比他还要不开心。
车停在了路边,廖兴梅看见原理下车走过来,松开抱着方程的手,低头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方程动容,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好了好了,寒假就回来了,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你说的话我也记着,有事一定告诉你,好吗?”
听到后面廖兴梅终于破涕为笑,捏捏方程的手,不再唠叨。
原理握着行李箱拉杆,另一手拿起箱子上的水,问:“我的吗?”
他可以有很多话说。但不是这个时候说。
廖兴梅点点头,在原理肩头锤了一拳,“我跟你说清楚,方程在外边要是受委屈了你没派上用场,我从思川飞过去也要狠狠揍你一顿!”
方程扯扯廖兴梅的手,想要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然而原理却很郑重地点点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站到方程边上,和方程眼神对上时只是浅浅一笑,随即望着还吸着鼻子的廖兴梅,“绝对不负重任。”
“我们走吧。”
他再次转头,方程从他明澈的眼睛里,看见了面色微怔的自己。
丛林里的小鹿在听见异响时会惊慌,但在看见透过树冠投下的阳光碎影时,是惊而喜,心怀愉悦的。
此时的方程是后者。
车一路驶向机场,难得畅通无阻。
其间方程给曾轶发了个消息告知他已经出发了,原理也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关智诚应该还刷着牙,口齿不清,听大概意思是问原理到哪里了。他刚起chuáng,看看能不能赶上点去机场送送原理和方程。
“还有一个半个小时,不太来得及,寒假回来你再来接驾吧。”
原理看了眼时间,慢条斯理地跟关智诚说明。关智诚从小到大都啰嗦,原理今天早上收拾好东西路过关智诚家门前,打了遍他电话没打通,知道他肯定还在蒙头大睡,不打算硬叫他起来,就自己走了。
明明关智诚自己说今早一定早起送他一程,这会儿起迟了还骂起人来了。
“靠!”
关智诚吐出嘴里的牙膏沫,咒骂原理无情无义。没骂两句,他突然想到方程是跟原理一起的,于是加大声音冲着手机喊:“恩人恩人!你帮我揍这个负心汉一顿吧!等你回来我请个歌舞团去给你接风洗尘!”
原理偷瞄了眼方程,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睛,“你别瞎说,谁是负心汉!”
“你哇,我关智诚从小到大跟在你身边,你就这样抛弃我,你不负心谁负心!”
原理不想听他瞎扯,正想说句话挂掉,关智诚像是知道他要挂,忙喊了好多声方程。
方程偏过头,眼神迷茫又无辜。
关智诚漱了个口,接着说:“我让我爸送我去还来得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