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关智诚和彭越后,他跟苏梅,也就是他妈妈说在医院遇到了一个以前的同学,晚点回去,也拜托了苏梅跟耿舒文请个假。
原理没有走很远,方程大概听出了电话那头的人是在催原理回去。
看着原理挂断电话走来,她脱下身上原理给她披上的羽绒外套。
“真的谢谢你。晚上来得急,什么也没带,你留个电话号码吧,之后我把外卖的钱给你。”
“……”原理欲言又止。
昨天认出方程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等从那个徐医生口中知道了她确实叫“方程”,他才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
方程眨了眨眼睛,没能理解原理从她醒来后接连的奇怪反应。
“怎么了?”
时间大概静止了一两秒,原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方程:“你还认识我吗?”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太多,比如,方程应该认识原理,比如原理觉得方程已经不认识自己……
“送我们来医院的人?”方程试探性地问,脑子里一时间想不出来原理是谁,“我没有失忆过啊。”
“没事。”
原理本就差不多料到了答案,也就没有感到多意外。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她把他忘了吧。
原理心里为她解释着,撕下门上贴的早已就过了时间的宣传单,嘱咐方程留在原地,去护士站借了根笔,在泛huáng的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地址和电话。
“喏。”
他把纸递给了方程。
少年的声音该是青chūn上扬的,此时却降了半个调,“照顾好自己和爷爷,有空了再来找我。谁不来谁是小狗哦。”
最后一句话本该是俏皮的,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种更复杂的,方程没能理解的情绪。尽管他明明笑得那么好看。
“谁不来谁是小狗!”
很多很多年前,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约定好要在男孩家里再见面,然后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男孩怕她失约,牵起女孩的手教她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临走的时候不放心,又从车窗里探出头喊到“谁不来谁是小狗哦”。
方程拿着纸片,正对着她那一面上印着“关注前列腺炎”几个加粗的大字,炎字还只剩半个火。
翻过另一面,上面写着”江河郡26号“和一串电话号码,字体不像是临摹过哪位书法家的字,带着和原理身上一样的少年气,飘逸而有力量,整洁又恣意。
她想问一下江河郡在哪里,一抬头原理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拿紧手里厚实的羽绒服,试图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个男孩的记忆。
无果。
男孩子好像长大后相比女孩子,会更不像小时候。
尤其是初中那三年男孩子普遍会长得特别快,没多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所以那么些年不见,他一眼认出了方程,方程却没能一下子认出他来。
等带她回到家里,见到爸爸妈妈,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原理这样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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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难得终于出了点太阳,微光穿透云层散落在地面上,哪怕气温明明还低,也给了人一些温暖的感觉。
爷爷已经出院有段时间了。方程百般劝说,他也不愿意待在医院,最后方程只好依了他,办了出院手续。
令人欣慰的是,回来这段时间爷爷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很明显的每况愈下,相反,因为在熟悉的地方,心情还更舒畅了些,连带着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
方程早早去镇上银行取了钱,打算跟爷爷商量商量,去条件好一点的地方租个房子。
出院前医生再三叮嘱方程,老人家住的地方不能太cháo湿。而百花dàng,他们住的地方,无论chūn夏秋冬都泛着一股cháo气,最严重的时候,一楼的水泥地面能扫起好几铲水。
房子二楼是方程亲眼看着建起来的,相比一楼好了很多。
她曾经不止一次让爷爷也搬上二楼去,但爷爷不愿意,他说以前他们没有钱起第二层的时候,一家人就挤在一楼,一楼装的是他的回忆。
至于是什么回忆,方程也不清楚。只能猜想,大概是关于爷爷以前家人的。
路过转角处时,一个方程从来没在附近见过的男人出现,差点和方程相撞。幸好她躲得及时,才避免了碰撞。
那男人身形高大,光站着不动都能给人一种压迫感。方程正想说声抱歉,他却连个眼神都不给,大摇大摆走了。
那就算了吧。
只是那男人边走边打着电话,她隐隐觉得好像听见了“段光华”三个字,那是爷爷的名字。
男人语气很得意,跟电话那一头的人道着谢,说是多亏了那人帮忙事情才谈得那么稳妥顺利。
男人越走越远,方程越想越觉得,确实听见了爷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