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家伙一副‘我跟你很熟,好久不见’的熟稔态度,不顾吉野顺平的意愿,自顾自地把搂在他的脖子上。
“真是好久不见啦,顺平。”对方嬉皮笑脸地说,“总是宅在家里gān什么,常出来玩呀。”
被挤在中间的男孩手上还提着便利店里买来的蔬菜,五指收拢,紧紧握成拳头,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怎么不说话呢?”有一个家伙拍拍他的脸,“你这样显得我们好尴尬啊。”
既然尴尬,就不要来骚扰他啊。
吉野顺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这群人渣面前,他的愤怒只会换取到他们更加肆意妄为的大笑。
“好啦好啦,你们这样把吉野同学吓到了。”衣冠楚楚地高中生拨开了人群,语气温和地说。
吉野顺平怔愣了一下,他看到伊藤翔太走过来,熟稔地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脸上的表情是温和的,语气也是温和的。
可是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人的表情也是会骗人的。
吉野顺平见过伊藤翔太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别人,但这个态度绝对不会属于他,在温和的表情和语气里,翻涌的是浓郁到粘稠的恶意。
“听说你休学了对吗?”伊藤翔太的手压着他的肩膀,笑声如此的刺耳,让人的胃部翻涌,“待在家里是个明智的选择啊。”
“哟西——”伊藤翔太重重地拍在吉野顺平瘦削的肩膀上,脸上的笑意更加的飞扬,“这么久不见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于是他被这几个人渣合伙拖到了附近一座废弃工厂。
日光沉没下了地平线,墨水般的黑色染上了天幕。
哐当——
工厂的卷闸门被外面的人关上了。
冰冷的月色从仓库的窗户外泼洒进来,青翠的葱叶从塑料袋子里垂落下来,吉野顺平提着手里的东西,孤零零地站在空无一人的仓库里,身形瘦削宛若纸片。
男孩慢慢地坐了下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天空上,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声,也许是老鼠,也许是虫子,总之是什么他也不在乎了。
这么晚了,妈妈会担心的吧。
目光落在从塑料袋里探出头的翠叶子上,吉野顺平想。
身形单薄的少年屈起两条腿,背靠着脏兮兮的墙壁,把自己抱成一团。
他记得这个工厂,从小时候开始,这个工厂就在了,这是在父母那一辈就存在的老工厂,也是著名的灵异地点,好奇心重的高中生喜欢成群结队地跑进来试胆。
四月初的时候,拆迁部门入驻了这里,却在中旬的时候停止了拆迁工程,据说这里闹了鬼,接二连三地出了人命。
那群人渣估计是不打算让自己今晚上回家了。
那今晚上怎么办呢?就在这里凑合吗?
吉野顺平苦笑着,他突然觉得很累。
……
吉野顺平从来没有告诉别人,他能看到‘鬼’的事情。
他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告诉了有能怎么样呢?指望那些人相信他吗?不,那些只会自以为是地嘲笑他的‘谎言’。
起初意识到里真的有不gān净的东西的时候,他拼命地拍打着卷闸门,把金属的大门拍砰砰直响,手心拍得疼得要命,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他。
外面那群人渣把门锁上之后,半晌不见他的反应,gān脆利落地离开了,即使他们在也不会给他开门的。
这个地方很偏僻,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人会来这里瞎晃悠。
扭曲的笑声回dàng在空dàng的工厂里,寒凉的感觉顺着脊椎骨,一节一节爬上了大脑,本应该是闷热的夏夜,他的后背渗出的冷汗去浸润了衣衫。
这个地方,真的有‘脏东西’。
吉野顺平的手心里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无穷无尽的恐惧笼罩在他心里。
起初那只是淡淡的轮廓,就像是小孩粗制滥造的铅笔简笔画,他从未想过这些东西会以如此生动可怖的形态呈现在他的视线里。
那像是一只巨大的蛞蝓,浮肿笨重的身体,连接着无数恍若人类四肢般的肢体,它在月光和浮尘里伸展自己的身体,活动自己的肢体。
“好痛……好痛……”扭曲的音调在寂静的月色里响起,声音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大笑。
吉野顺平不知道它为什么喊疼,但是他本能地恐惧它,不仅仅是它丑陋可怖的身体,还因为未知本身就是人类畏惧的东西。
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就是「未知」。
“好痛啊——!!”
歇斯底里的哀嚎响起的那一刻,整座建筑物似乎都在颤抖。
吉野顺平紧紧地贴着背后的卷闸门,汗水已经浸湿了薄薄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