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虎杖悠仁听到了细里细气的猫叫声,玲玲当当的声音跑着在耳边路过。

  年岁越大,越清楚,人的记忆是有限的。

  他的记忆里,父母的印象很浅很浅,别说在印象非常浅淡的爸爸,妈妈的印象几乎没有。

  记忆里印象里最深的的女性是姐姐,chūn天里带着猫咪出现的姐姐。

  虎杖悠仁突然想起了家里有一辆自行车,那是一辆非常老的自行车,据说好像是爸爸留下的,从仓库里扒拉出来的时候,上面积满了灰。

  爷爷说看样子用不了了,丢掉算了。

  “修一修吧,我觉得还能用。”姐姐说。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小,手短短的,脚也短短的,跑得过爷爷,但是跑不过姐姐,踮着脚尖也够不着自行车的后座。

  他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玲玲当当的自行车铃音在天空下响起,房子和蹲着猫咪的围墙被抛在身后,街边的商店挂出促销的牌子,街边的电线杆上贴满了广告纸。

  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响起,他张大嘴巴,灌了好一大口的风。

  回头的时候,红色的发尾扑在脸颊上,痒痒的。

  “姐姐。”

  玲玲当当的自行车铃音又响起来了。

  “姐姐我们去哪里呀?”

  他抱着姐姐的腰,比他高的姐姐,小小只的姐姐。

  自行车车头转了个方向,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姐姐的腰。

  “回家,爷爷和大橘猫还在等。”

  太阳底下的红头发明亮又温暖。

  他远远地看到了轮廓模糊的围墙,盎然的绿意从墙头上探出来,轮廓模糊的老人和橘猫站在门口。

  ……

  虎杖悠仁蠕动着嘴唇,在一片黑暗的天空里醒过来。

  周围的建筑物好像被切割机切割过一般,切口平整得要命。

  滴滴答答的声音宛若时钟转动着秒针,又仿佛是夜里没拧紧的水龙头在滴水。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抹白色宛若冬日落下来的第一片雪花,白得让人心惊胆战。

  他错愕到无法发出声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撕心裂肺,可是咽喉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头发从发梢开始,一点点地变成了白色,像是冬天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将所有的颜色都埋葬,那头红红火火的头发变成了一尘不染的白。

  噗通——

  仿佛从高处跌落地面摔了个粉碎的陶瓷娃娃一样,摔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被切割的建筑,泼洒的鲜血,小姑娘一样欢快的笑容,还有如今盘踞在他身体里消失了声音的恶魔,像是有人劈开了他的大脑,将所有的一切qiáng行塞了进去。

  玲玲当当的自行车铃音仿佛又响了起来。

  那时候的天空很漂亮,是gāngān净净的蓝色。

  无穷无尽的黑色,像是一层又一层笼罩在上面的yīn影。

  现在的天空让他只想流泪。

  他好像忘记了怎么走路,跑过去的时候摔到了好几次,地面上的碎石划破了脸颊,擦破了手心,鲜血淋淋漓漓地流出来。

  那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面,仿佛睡着了一样。

  手指微微颤抖,拨开脸颊上的碎发,脸颊上是黑色的血痂和斑驳的伤口,触及到的皮肤冷得让人想要哭。

  半垂的眼睫,失去神采的眼瞳仿佛蒙上了一层yīn影,像是雾霾天的天空一样无神,不会犯懵,也不会有任何笑意在里面dàng漾开来。

  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呢?

  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白色的发丝,沾上了血污的头发。

  头发……头发的颜色太素净了,应该更鲜艳一些才对。

  “悠仁,你要幸福地度过一生。”

  想要他幸福的人却没有幸福,亲手被他害死。

  硝烟散去,yīn霾遮蔽了天空,怎么也看不到一丝光亮,他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宛若睡过去的人,纤细的脖子宛若被折断的天鹅颈脖。

  四周安安静静,他听不到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一切的声音宛若都被人从这个世界上剥离开来。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没过多久,宛若心脏被剖开一样的疼痛在心口蔓延,身体承受不住撕裂心肺一样的剧烈痛苦哭嚎出声,悲恸的哀哭回dàng在寥落的夜空里。

  「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呢?

  你杀了人,你杀了自己的姐姐。

  快死啊。

  ……

  首都高速3号涉谷线涉谷收费站

  临时选定的医疗地点,临时搭建的医务室,医疗器械是临时搬运过来的,医疗人员也是临时搬运过来的。

  冒着火的烟头在烟雾里明亮如星,穿着白大褂的女性站在屋檐底下吞云吐雾。

  呼啸的风在茫茫夜空里chuī起了棕色的长发,家入硝子眉头动了动,摸了两把手边耷拉着脑袋的狐狸。